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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远的那条船叫什么名字?”我用鼻尖指着远处问道。
“蒙特西托。”他用冷静镇定的目光看着我。
“一个人要是兜里有两个钱的话,能不能上那儿去逍遥一阵子?”
“怎么个逍遥法?”
我哈哈一笑,面带讥讽,一副很不好惹的模样。
“热狗,”他一遍又一遍地吆喝着,“上好的热狗,伙计们。”然后他压低了嗓子。“女人?”
“不是。我想要一个房间,舒舒服服地吹着海风,有好吃好喝的,还没有人来烦我。就像度假一样。”
他挪开了。“你说的我一个字也听不见。”说完他又吆喝开了。
他又做了几笔买卖。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他身上费工夫。可他的那张脸看上去就像干这一行的。一对穿着短裤的年轻情侣走上前来,买了两个热狗,溜达着走远了,小伙的胳膊搂着姑娘的奶罩,两人都拿自己的热狗喂给对方吃。
热狗贩子不声不响地朝我这儿挪过来一码,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现在我该吹一首口哨曲了:《皮卡第的玫瑰》,”说完他顿了一下,“你得掏钱。”
“多少钱?”
“五十。不能再少了。除非他们有什么事要找你。”
“这里曾经是一座美好的小镇,”我说,“一个休闲放松的地方。”
“我还以为它现在还是呢,”他拖着长腔说,“可你干吗要问我呢?”
“我不知道。”我说。我把一张一美元钞票扔在柜台上。“把它放进小朋友的储蓄罐吧,或者吹一首《皮卡第的玫瑰》。”
他一把抓起钞票,先竖着叠,再横着叠,然后又竖着叠。他把钞票放在柜台上,中指蜷在拇指后面,然后啪地一弹。折叠起来的钞票轻轻地打中了我的胸口,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我弯下腰,捡起钞票,飞快地回头一瞥。可我身后没有一个人看起来像是警察。
我靠在柜台上,再次把一美元钞票放在上面。“别人一般不朝我扔钱,”我说,“他们朝我递钱。麻烦你也这样好吗?”
他拿起钞票,展开,铺平,用围裙擦了擦。他按下按钮打开收银机,把钞票放进抽屉。
“他们说钱不会发臭。我有时候可吃不太准。”
我一言不发。又有几个顾客和他做了买卖,转身离去。夜晚的气温降得飞快。
“要我是你,我就不会上‘王冠’,”他说,“那条船适合规规矩矩的小松鼠,他们只吃自己的松果。我看你像个条子,不过你心里头打的什么鬼主意不干我的事。我只希望你的水性还不错。”
我撇下他走开了,一边琢磨着自己一开始究竟为什么会去找他。相信直觉。相信直觉,你就等着挨蜇吧。要不了多久,等你一觉醒来,你就会含着满满一嘴的直觉。就算是点一杯咖啡,你都要闭上眼睛,拿手指头往酒水单上一戳。相信直觉。
我四处溜达了一会儿,留意着身后是不是跟着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然后我开始四处寻觅一家没有油炸味儿的餐厅,结果找到一块紫色的霓虹灯招牌和芦苇帘后面的一家鸡尾酒吧。一个头发染成红褐色的妩媚男性正伏在一架“大平房”式三角钢琴上,充满挑逗地抚弄着琴键,一边用弄丢了半数音阶的嗓子唱着《通往星辰的阶梯》。
我将一杯干马提尼一饮而尽,然后快步穿过芦苇帘,走进餐厅。
这顿八十五美分的晚餐味道就像一只被丢弃的邮袋,为我上餐的侍者模样就像是只收二十五美分就愿意请我吃枪子儿,只收七毛五就愿意割断我的喉管,只收一个半美元就愿意把我塞在一桶混凝土里沉尸大海(包含销售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