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2/3页)

柜台里的姑娘喝住了红毛狗,笑着对吃惊的客人说:“它是不愿让客人离开。”

“哈哈,还是条会做生意的狗么。”

那对情侣也笑了,随即走出了咖啡店。

正平的目光重又回到了笔记本上。

业余摄影爱好者的那种“拍出好照片,并得到人们的赞扬”的心理,和投稿参赛“最好获得年度最高奖,一手包揽奖杯、奖状、奖金”的意识并无二致……

红毛狗回来了,将鼻子不住地往正平的皮鞋底上蹭,每蹭一下皮鞋就摇晃一下。被狗这样蹭着,脚底板也怪痒痒的。

小峰和雄先生所谓悬赏是对于业余摄影爱好者们的“鼓励”,会引发“技艺上切磋琢磨”,听起来似乎也头头是道,但我认为这种“急功近利”会发展成自私自利之心,助长其内心的旁观主义。

正平心想,这里的“旁观主义”可置换成“功利主义”。因为这跟自己化名“桥本”去见藤泽市的西田荣三时,西田所说的内容有关系。

令征集方大伤脑筋的是很难征集到好照片。于是,在征集方和工作人员中就流传着这样的说法了……这当然是开玩笑的了。因为收到的照片全都是平庸之作么,就自然会出现这样的谣传了。古家先生他们也经常将其当作笑话来说的……不过,这可不能对外人说。虽然是笑话,也很容易招来误解的。

红毛狗还在用鼻尖蹭他的鞋底。鞋底上粘上了什么吗?正平放下咖啡杯,脱下了右脚上的皮鞋,把鞋底翻过来看了看。

鞋底上粘着一些干了的红土。村道是柏油路,所以这些红土应该是从山崖上带来的,还粘着四片芒草碎叶。因为那山坡被长长的芒草覆盖着。

还不仅如此。他发现皮鞋后跟上还粘着一样黑乎乎的东西。

宽约两公分,长约三公分。看起来宽度本来就是那样的,可长度方面似乎原本要比这个长得多,像是截短了的胶带。吸引红毛狗鼻子的,就是这个。

正平用手指将那条黑色的东西揭了下来。是像朱罗纱的质地粗糙的棉布,两面都有橡皮膏那样强力的粘性。之所以粘在皮鞋底上,就是这粘性的缘故了。

在这片黑布上,还沾着一小片枯草。

由此可见,这片黑布是掉在枯草丛中,由正平在无意中踩上的。

真倒霉,粘上了一件讨厌的东西。将它从鞋底上揭了下来后,黏黏糊糊的东西转移到了手指上。

这样的东西是不能扔在咖啡店地板上的。正平取过地炉边的纸巾,把它包起来,塞进上衣口袋时,却产生了一个念头: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踩上它的?

估计是在山崖的斜坡上踩到的,因为自己在那里转悠了好一阵子。

室外的阳光正在急速地黯淡下去,但离天黑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正平去柜台付钱时,红毛狗又为了帮主人做生意而吼叫起来。可即便红毛狗要留他,他也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时间已是下午六点。

沿着公路朝北一直往上走,走到尽头就是高坡。不一会儿正平就来到架在东名高速公路上的天桥上。

不过,这不是靠近连续撞车事故现场的那座天桥,而是靠近御殿场的另一座,和前一座相隔约一公里,要到事故现场则需再往回走约七百米。

正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感没有出租车的不便。过了天桥后,他将摄影包背在肩上,顺着与高速公路平行的南北走向的村道匆匆赶路,时而大步行走,时而一路小跑。

可是,还没等到达事故现场,太阳已经下山了。天空一片澄明的蓝色,而树林中已经涌起了黑色,在下面的高速公路上流动着的车流全都亮起了前灯。

山坡上毫无遮蔽,在天空余晖的映照下,仍较为明亮。可是,这种亮光再过几分钟也行将结束了。

黑色胶带头到底是在哪里粘到皮鞋底上去的呢?正平俯视着满是杂草的斜坡,顺着小路放眼望去,用目光搜索着自己刚才转悠过的地方。

交通组组长的介绍帮他找到了目标。将这边斜坡上的小松树和高速公路对面山坡上特征明显的小树林连成一条线的话,处于连线位置上的那段路面就是铝板厢式车的翻车地点。而他就是在那儿的路边上用新买的玫瑰花束换下枯萎的桃花花束,并把那束枯萎的桃花放到了现场南边一百米处的野杜鹃下面。在那里,他小心翼翼地将枯萎的花束摆放好,又思考了好一会儿“火球”的问题,待的时间比较长。兴许就是在那一带踩上胶带头的吧?

他从摄影包中取出了手电筒。因为暮色已经相当浓重了,要在长长的芒草丛中寻找什么已经十分困难了。

他顺着斜坡下到野杜鹃那儿,蹲下身子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拨开杂草。草丛中响声窸窣,一条蛇尾巴一晃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