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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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美子受到陌生人的“突如其来的打击”之后,感到处境危险,便搬回娘家去住了。跟雨村同住的“新房”原本是雨村父亲的家产,所以只单身一人搬开了事。同时考虑到,雨村的“遗物”如果保存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象上次那样遭受歹徒的袭击,便一古脑儿把所有东西都送到婆家去了。久美子本想把这些东西一直存放到得到丈夫的确切消息时为止,不过那样做,婆家很可能误解为是一刀两断。
事实上,他俩结婚不到一年,两家都还缺乏联姻的实感。同时,也都认为雨村的生死早已成为定局,都希望久美子早点把雨村忘掉,寻求新的幸福。
夫妇间没有生下一个孩子,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久美子这么想,再婚的机会是很多的。
时仅十个月的婚后生活没有使她外形发生任何变化。在不知情者心中,久美子仍保持着姑娘们那种忸怩的、情窦未开的风彩。
因此,久美子的双亲对她回到娘家来感到很高兴,尤其是母亲更是喜出望外。母亲已经给她物色了好几个人家。随着久美子生活逐渐安顿下来,母亲才开始慢慢地向她透露了这件事。
雨村的事恐怕早已在母亲信乃的心里无影无踪了。然而这回久美子没有触犯母亲的尊严。尽管跟她母亲相比有程度上的不同,雨村的身影在久美子的心目中也急剧地淡薄下来了。确切些说,不是单纯地淡薄了,而是因另一个轮廓更加清晰的身影渐渐地占据了她的心房。
“我看天底下的男子汉数雨村没有男子的气概。别老是怀恋过去,也该替你未来的幸福着想一下了。”母亲见她对此事一直不感兴趣,便一再进行规劝。
“是啊,雨村的确缺乏男子的气概。”母亲的这番话委实产生了应有的效果。不过细细想来,她所以对双亲张罗好久的亲事不感兴趣是另有原因:一个印象更强烈的男人早把它给冲淡了。
久美子在想:那个人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他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连两次救人之危,走后却又连个地址也没有留下来。
久美子想起了跟大町商定的前约。他曾亲口说过:一块儿去寻找雨村!
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却自愿帮助找人,多么好的心肠啊!他没有明确说出要自愿帮助的理由,也不是对久美子心怀歹意。如果是心怀歹意,到目前为止,只要他看准时机满可以把久美子据为己有。他说过,踏破针木山区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课题,并愿意把它同寻找雨村结合起来。
然而,大町在跟久美子相遇之前就已经登过山了,而且为此放弃了自己的职业。山,果真有使人为它牺牲职业的魅力吗?
在对于山几乎一无所知的久美子看来,这是不好理解的事。
不过,大町的登山决非单纯以游山为目的。他曾说过“针木岳是个课题之山”的话。但是,这个课题又是指的什么呢?大町在针木岳附近又都干了些什么呢?
大町一面在探索自己的课题,一面又真诚地把寻找雨村做为自己的课题。
久美子接受了这个请求。比寻找雨村更为使她欣喜的是,可以借这个机会跟大町保持接触。
大町说在短时间内一定跟她取得联系,然后就不知去向了。那背影是孤独的,象是有往事的阴影在钳制着他。打那以后,他再也没来找她。
仔细一想,大町实在是个来历不明的人。久美子除了他的姓名而外,一无所知。就是姓名,是真名还是假名,也不清楚。关于他的情况可以说等于零。
由于不知道大町的住处,不可能跟他取得联系,只得等他找上门来。若是他单方面毁约,一切就全完了。
按照惯例,毁约的可能性是很大的,甚或是理所当然的。对于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三又没有深交的人,居然肯把个人生计丢在一边,心甘情愿地帮着找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
然而,久美子信任他。定约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大町凝视她的那双眼睛是真诚的。跟雨村把她作为冬子的替身凝视着的那副眼神相比,是根本不同的。那是一双凝视久美子本身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隐藏男人的歹意。在那里只有无私的憧憬。
久美子用女性的本能悟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完全信任了这个等于陌生的人。在实践前约以前,对新提的亲事表示关心,那就意味着对他那凝视自己的眼神的背叛。如今山里已是冬天了。
山用人们难以靠近的威严给自己披上了白色铠甲。在它未卸却铠甲之前,大町想必是在什么地方为筹集生活费用而四处奔波。
久美子确信:到了可以进山的时候,大町一定会跟她打招呼的。
话虽这么说,他现在到底在哪儿呢?不久以前,她牵挂的对象还是雨村。而现在则转移到了大町的身上。这是一个女人的心在微妙地移动。这移动既是微妙的,同时对雨村来说又是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