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的风骨(第3/8页)
与小门相比,牌子则显得分外高大,看上去很不相称。如果没有牌子的话,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家报馆。正门的旁边有一台小型半自动摩托和两辆自行车。三件交通工具紧紧巴巴地挤靠在一起。这可能就是福原新报的交通工具了。
藤中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一家小小的报社而已,不会有什么出奇之处的。但却万没想到会简陋潦倒到如此地步。由京城流向地方的孤独感再次涌上藤中的心头。藤中站在门前犹豫了片刻。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打里面走出一个年轻女孩儿。俩人不得不隔着不足半人高的栅栏门,面面相觑地站在了那里。
这是一位二十多岁留着整洁的中等长发、眉清目秀活泼爽快的姑娘。
藤中险些和对方撞个满怀,于是便慌慌张张地指着就挂在旁边的门牌问道:“这,这里是福原新报社吗?”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藤中尴尬表情的缘故,女孩儿抿嘴笑着答道:“是的。您是藤中先生吧?”
“不,不错,我叫藤中。以前我们在哪儿见过面吗?”言罢,他便觉得自己的话没有道理。
“是东京的水谷先生跟我们打了招呼。爸爸正盼着您早点到呢!”女孩又莞尔一笑。真是一笑值千金,藤中那离京出走漂落他乡的悲戚之感居然立时烟消云散。
水谷从来就没有提过福原新报的社长还有这样一个漂亮的丫头嘛。
“您请进吧。我去上班了。回头再跟您慢慢聊。”女孩略微扭过头去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房门。
“爸爸,藤中先生来了!”朝屋里打了招呼后,女孩便戴上安全帽,骑着半自动摩托离开了家门。看来那半自动摩托便是女孩的交通工具,而剩下的自行车则是福原新报的交通工具了。
面向藤中走过的庭院的一个最大的房间大约就是编辑室,而同时似乎又兼有会议室、校对室、会客室及餐厅的功能。
在这个房间里,福原新报的社长武富晓郎接待了藤中。这是一位满头银发、脸颊干瘪且长有许多老年斑、看上去至少也是六十至七十岁的老人。
既然是水谷大学时代的同期生,那就应该五十七八才对。但是,眼前这位社长的相貌可是要比实际年龄苍老得多。不过,那凹陷下去的眼窝深处的目光却炯炯有神。
“关于你的情况我已经听水谷介绍过了。欢迎你到我们这个偏僻的乡村小城来。我们报社全体员工都欢迎你。”
说是全体员工,可是,除了武富以外却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影。这时,大约是社长夫人的一个看上去已有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她应该就是方才在正门口和藤中擦肩而过的那位姑娘的母亲了。
“记者出去采访了,一会就会回来的。我想水谷大概已经告诉过你了。福原这个城市,虽然偏僻了一些,却是一个大有作为的地方啊。”
武富以试探的目光瞥了藤中一眼,随后就笑了起来。随着笑颜的展现,那炯炯有神的眼神便突然遁去,俨然变成了一个敦厚老者。
片刻以后,出去采访的记者回来了。这是一个与藤中年龄相仿剃了光头的彪形大汉。他叫熊谷启,是福原新报惟一的一位记者。
据熊谷本人讲,他曾经有过当摔跤运动员的想法,只是因为有一次看了一本关于大脑的书后,便打消了当初的念头。
“为什么看了那本书后就会打消当初的念头呢?”藤中问。
“据说人类的大脑皮层上布满了神经细胞,大约有一百四十亿之多。地球上的总人口虽说已经超过了六十亿,却还远远不及一个人大脑细胞的总数。不过,这种神经细胞每天都要死去几万个。而一旦死亡了的神经细胞,则不会再次复活。据说只要轻轻地敲击一下头部,就会敲死数千个神经细胞。一个拳击运动员或是摔跤运动员每上场一次头部便不知要被重重地敲上多少次。一场比赛下来,也不知要损失掉多少个神经细胞啊!想到这,我就不由得害起怕来。”说着说着,熊谷那硕大的身躯已经缩作一团。藤中在心中暗想,如果敲击一下头部就会敲死数千个神经细胞的话,就算是有一百亿以上的神经细胞,也绝不可掉以轻心啊。
“又在讲什么神经细胞的故事啦?原本有没有一百亿,也没有人做过调查不是?搞不好都快出赤字啦!”
“社长,您在说什么呀?”熊谷向中途插话的武富社长毫不客气地回问了一句。
“原有资本不要说一百亿,有个一百万也就不错了。如果每天死掉一万的话,一百天以后不就全都死光了吗?再往后可就要出赤字了不是?”
“社长啊,瞧您说的,怪吓人的。”
在一旁听着几个人对话的社长夫人忍俊不禁地说道:“弁庆啊,你不必担心。社长说的赤字是指他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