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象牙键盘
书房从发现布雷德残缺尸体后的那个早晨就封闭了。艾萨姆、沃恩、梅加拉、亚德利教授和埃勒里走进房间;斯威夫特船长蹒跚着回码头去了,布雷德母女和林肯在他们自己的住处。坦普尔医生早就不见了踪影。
搜查进行时梅加拉站在一边观看。这次不是敷衍了事的检查,而是一次连墙缝都不能放过的兜底大搜查。艾萨姆把那张写字台变成了一个屠宰场,让上面布满了一堆堆揉皱的文件。沃恩仔仔细细、一件一件地检查家具。亚德利教授是私人身份,退到摆放大钢琴的凹室,拨弄钢琴自乐。
几乎立即就得到了那个发现——或者至少说一个发现,不管它是不是维尔加·克罗萨克计划中的,目前都无关紧要。是埃勒里做出了这个极其重要的发现。他当时在警官身边徘徊,完全出于偶然,或是做事喜欢彻底,埃勒里抓住那长沙发的一个角落,从装满书的墙前把它往后拉,以便把它完全搁在那条中国地毯上。在这以前它的后腿搁在光地板上。他用力一拉,随即大声喊叫起来,迅速弯腰检查地毯原来藏在沙发下面部分上的什么东西。艾萨姆、沃恩和亚德利急忙赶到他身边;梅加拉伸长脖子,但身子没动。
“是什么?”
“天哪,”警官嘟囔说,“在一切都干干净净的地方,居然有一个污迹!”
“一个血迹,”埃勒里轻声说,“除非经验像我这位令人尊敬的蹩脚教授一样才看不出来。”
这是一个干涸的黑色血迹,在金色地毯上一个蜡印旁显得十分醒目。在离血迹不出几英寸的地方,地毯的纤维中有一个方形凹陷,是由一把椅子或桌子腿长久放在一处压出的那种印痕。凹陷的形状不是沙发脚留下的,因为沙发脚底部是圆的。
埃勒里跪着,朝四周看。他的目光犹疑了一会儿,然后朝对面墙前的写字台看去。
“应该有——”他说着,把沙发朝房间中间推。接着他立即点头:距第一个凹陷三英尺的地方是地毯上与沙发相配的凹痕。
“但那血印,”艾萨姆皱眉,“它究竟怎么到了沙发下面呢?我第一次问斯托林斯时,他告诉我,房间里没有东西移动过。”
“那还用解释吗?”埃勒里冷冷地说,一面站起来,“没有东西移动——除了地毯本身,你很难指望斯托林斯会注意到这个。”
他朝房间四处看看,眼里放光。他对那张写字台的想法是正确的,房间里只有这件家具的腿能留下跟沙发下两个凹陷形状大小相同的凹陷。他走过房间,抬起写字台的一只底端成方形的桌腿。在底端正下方的地毯上,清晰地印有一个跟房间另一边的两个相同的凹痕,只是没那么深,轮廓没那么清晰。
“我们可以进行一个有趣的小实验,”埃勒里说着挺直身子,“来把这地毯移动一下。”
“移动一下?”艾萨姆问,“为了什么?”
“让它像克罗萨克改变它的位置以前的星期二晚上那样。”
沃恩脸上大放光彩。“老天爷,”他叫道,“我现在明白了。他不想我们发现血迹,他又没法去掉它!”
“那只是一半,警官,”亚德利教授说,“如果我理解奎因的意思的话。”
“你已经理解了,”埃勒里平静地说,“只是把这张写字台弄一边去的事。其余的容易。”斯蒂芬·梅加拉仍然站在角落里,静静地听着,没动身去帮四个男人。沃恩没费什么劲就搬起那张圆桌,把它抬到大厅里。不一会儿,四个男人各在地毯一角,把在小家具下的地毯拉着转了个向,让原先藏在沙发下的那一部分,回到布雷德谋杀案发生那晚放的地方——在房间的另一边。他们立即看到,那两个凹陷与写字台前面的两条腿完全吻合。而那干了的血迹……
艾萨姆注视着。“在西洋跳棋椅子后面!”
“哼。场景开始显现了。”埃勒里拉长声调说。那血迹在西洋跳棋棋桌的可折叠式椅子后两英尺处,棋桌就立在写字台旁。
“是从后面遇袭的,”亚德利教授说,“当他在试着走那可恶的棋子时。他可能知道这种着迷有朝一日会让他陷入麻烦。”
“你怎么看,梅加拉先生?”埃勒里突然问,转身朝向这位游艇主人。
梅加拉耸耸肩。“那是你们的工作,先生们。”
“我想,”埃勒里说着,在一把低背安乐椅上坐下,点上一支烟,“让我们迅速分析一下,以便节省时间。有反对意见吗,警官?”
“我仍然看不出,”沃恩抱怨到,“为什么他要转动地毯。他想愚弄谁呢?正如你指出的,如果不是他故意用梅加拉先生的烟斗留下一个回这房间的线索,我们根本就发现不了。”
“慢点儿,警官。让我想一想……现在显而易见——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分歧——这个克罗萨克从来不想永久地隐瞒这个房间是犯罪现场这一事实。他不但不想永久地隐瞒这一事实,而且巧作安排,在对他有利的时机,把我们带回到这个房间,他知道那时对房间做更为仔细的检查就会发现血迹。要想永久隐瞒这一事实的话,首先他不会留下烟斗作为回房间的线索,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留下这个血迹。因为你们看,”埃勒里指着书房里打开的写字台的活动翻板,“就在手边,几乎在血迹的正上方,是两瓶墨水。假设克罗萨克让地毯处在原来的位置,并故意装作无意中碰翻了两瓶墨水中的一瓶,警察就会发现瓶子和污渍,就会设想那表面的事实——那墨水是由布雷德或别的什么人碰翻的,而决不会想到在墨水下面寻找血迹……克罗萨克不去采用如此简单的步骤,不怕麻烦地把地毯掉头,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让我们第一次检查错过,又通过梅加拉先生确认那烟斗是他的,把我们带回这儿,从而在第二次检查中发现它。其要点是,在这些复杂的策略中克罗萨克一无所获,除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