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13/41页)
贤一郎这才想起,好像确有其事。
“我好像喝太多了。现在几点了?”
“星期天早上十点了,你不记得昨天的事了吗?”
“喝了很多酒后,和六名水兵打了一架对吧?我记得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是最后了!一开始,你和两名上兵军衔的水兵发生了争执,骚动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我打赢了吧?”
“那两个人都被你打得跟猪头一样。三十分钟后他们的同伴赶来帮忙,才好不容易能跟你对打几下。话说回来,酒保的桌子、啤酒机全都坏了。损害赔偿的部分,听说会来向情报部要的,要一百二十块美金!”
“等我的合约金进来的话,就从那里扣吧。”
“别开玩笑了。如果你喝酒习惯太差的话,我可不能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我要打电话给旧金山市的警察。”
贤一郎面露不地说:“他妈的!我哪里知道你的谍报工作是怎么回事?随便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泰勒少校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后说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自暴自弃了?去西班牙之前,你那样子喝过酒吗?”
“你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现在的你,就像是自己在虐待自己的身体一样。枪杀旧金山工会老大时也是一样,与其说是你胆大,我却觉得你是从一开始,就期望有场激烈的枪战和追杀似的。不管是要杀什么人,都不会有人特地守在对方住宅门前的。你明明可以采取更巧妙而且危险性低的手段吧!”
“我喜欢单纯的解决方式。”
“自杀,的确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少校,你走吧。”贤一郎忍受着头痛和肌肉酸痛说道,“像这样的早晨,我心底总是会浮现出一句话,而且乐于回味它。”
“那句话是什么?”
“那就是‘这个世界不值得我生存,那是个愚蠢、无聊的世界’。”
“宿醉的第二天早晨,很多男人脑袋里都有这种念头。”
“凡是男人,都应该要对这点有着清楚的认识。”
“下周继续上课!”泰勒少校改变了语调,在他的话语中略带同情,“等你调整好身体后,再过来上课。”
七月 择捉岛
有纪回到岛上已经过了两个月,时间也开始进入到夏季了。
择捉岛的夏天,没有内地夏季那样日照强烈,也没有令人热得发昏的暑气和激烈的傍晚雷阵雨。这是个温和、平静而充满新鲜感,宛如淡彩风景画一样的季节。其实说起来这段期间并不长,不过是四个星期罢了,而在这当中,可以称其为“盛夏”的,也只有一个星期而已,可说是个极其短暂又让人觉得难以依靠的季节。
尽管如此,在这个季节里,还是可以见到宛如绒毯般铺满整个山野的千岛竹,以及虾夷松密布的浓绿森林,正鲜明地散发着光泽。单冠山上残留的雪,洁白得让人为之目眩,海滨的后面和沙丘上,野蔷薇正狂野奔放地绽放着。有纪每天早上都在驿站后面散步,享受这美丽的季节。虽然与村民们的关系并没有改善,但是她找不出任何后悔回到岛上的理由。有纪摘了天竺葵与锯齿草等野草,挂在驿站屋檐下晒干。
另一方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岛上的生活也变得让人愈发感到拘束了。从去年开始,即使是在灯舞这种地方也建立了邻组【邻组,日本在二次大战前后,为有效控管居民而设立的邻里组织。】,同时也成立了“爱国妇人会”,诸如此类的事情,让每天的生活变得更能切身意识到战争的气息。小学更名为国民学校,排斥外来语的活动也变得大行其道。从内地开始,国粹主义的狂风似乎正逐渐向这个小岛吹袭而来。
在东京和大阪,已开始实施白米配给制。火柴、砂糖也从去年起,开始实施票券兑换制。
有纪的店里面,商品数量明显减少了许多。分配给渔船的燃料量变少,听说在留别和纱那村里,渔夫、失业者和警察之间经常频繁地在发生冲突。每年六月便会来这里耍猴的,这一年却不见踪影。
“蔬果店前排起了长龙!”从东京远道而来的云游商人这样告知有纪,“听说每月有两天是‘无肉日’,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知道是不是认为我们在剩下的二十八天里会有肉可吃呢?”
就算在灯舞的捕鲸场内,对于剩余鲸肉的管理方法也越来越严格了。过去在解体作业中产生的碎肉,不管是被称做“saikas”的舌头,还是用来做熟食的肠子,还是裹着盐的肚,只要居民们想得到的都能得到。那是长久以来居民们既有的权利,也是餐桌上不可缺少的菜肴。如果在捕鲸场内有熟人的话,连鲸鱼的下巴肉都能拿得到。可是这一年,解剖场负责人对于居民们来解体场这事儿,不再像以前那样笑脸相迎了。据说上面的人已经下达了指示,不管是怎样的碎肉,都要制作成罐头以备用。居民知道了以后,不禁气得破口咒骂起捕鲸场的所有者片桐水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