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中的死神(第16/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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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冈并没有忘记民宿老板所说的话,他出乎意料地执著,说是既然肯定是要去了,那么就从下游开始吧。于是我们决定搭出租车先去下游。这样,就可以从下游开始,步行回到子之口。

司机告诉我们, “从这里开始走,用不了3个钟头就能走到子之口”,我们便决定从他建议的地方开始我们的行程。下车的时候,司机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我们说:“可惜天公不作美,不然那里的景色才真叫那个漂亮。”森田应道:“我们已经习惯天公不作美了。”

对我可言奥入濑溪流也是新鲜的。虽然我才不明白人类是因何感动而来的,但依然还是对这缓缓流动的、几乎与地面等高的河流产生了浓厚兴趣。源源不断的溪水从前方流来,液体潺潺,从我身旁滑过,也让我联想到了大迁徙。

森冈无言地步行在树木围绕的散步路上。

他走到半路,站定了,轻叹了一声: “啊!”那声音听上去如同一个年幼的少年,一瞬间,我产生了错觉,仿佛看到森冈的个子缩小了变回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孩子,身边也同样站着我。

眼前正是水流湍急之处,河床上有好几块岩石矗立,挡住了水流前进的方向。溪水撞击着岩石,增强了水势,仿似冒着泡泡的一只白色的手在粗鲁地拍打着岩石及河床。水花的白与岩石的灰交织出―幅天然的绝妙景色。

溪流周围以及突出水面的岩石上长有青苔,根据刚才那位司机的解释,是因为这里的水位几乎常年不变,这样有利于青苔的生长。

“真好玩啊。”走了大约1个小时,森冈突然发出感慨。

“好玩吗?”

“虽然我们现在是逆流而上,但你不觉得这几乎跟地面平行的河流是在跟我们并肩而行吗?”∶

的确,我们正和那流淌在身边的溪水比肩同行。我一边走,一边像观察人类一般观察着溪流。鸟儿振翅飞翔的声音、树枝随风摇曳的声音里交错着哗哗的水声,阵阵风轻轻拂过我的脸庞。我轻轻闭上眼,想,只要侧耳倾听这声音何尝不是一种音乐?

又过了大约30分钟,我们走到一处能观看到小小瀑布的地方。那里放着的一张长凳上坐着两位老人,应该是夫妇吧,我们经过的时候,他们正要站起来,却见,老太太一个不稳,向前摔倒。

我和森冈差点撞到她,连忙站定了。

我本来以为森冈叉要像往常一样发作,没想到他―动都没动。

“不好意思。”双手撑着地面的老太太向我们道歉。一旁的老公公忙伸手撑住老太太的身体将其扶起。 “真对不起,内人走得累了。”他抬头看着我们再次道歉,而他自己的脚步看起来也有点摇摇晃晃。所以我不曲指出:“你们两位好像都累了呢。”老公公却坚决否认: “不,我还精神得很,只有内人一个人走累了。”脸上布满皱纹的他转头对老太太说, “来,抓好我。”接着,便顺着我们来的方向离开了。

“老人家走这段路,很累哪。”森冈说。

“那男的明明很累了啊。”我觉得很奇怪, “他为什么要说谎?”

“在逞强吧。”

“逞强?有必要逞强吗?”

“不知道,应该是为了那个老奶奶吧?如果连老爷爷都累垮了,老奶奶不是会很不安吗?所以他才要逞强。是这样的,―般都认定信赖的人必须得比自己厉害。”

“是这样啊?”

到此,我们的谈话再次告一段落。往前继续走了10分钟、20分钟,森冈渐渐喘起了粗气。大概是因为逐渐接近上游,也就是终点的缘故吧。森冈的神色变黯淡了。

“虽然这事可能无所谓--”我边说边看着缓缓流动的溪水,和刚才的那对老人分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什么事?”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不知道。”他还没听完就回答说。“什么事啦?”

“那个姓深津的男人,其实也是受害者?”

“哈?”森冈皱紧了眉头。

“他会不会并不是凶手的同伙,而和你一样也是被他们绑架来的受害者呢?”

“你到底要说什么?。”

“因为其他凶手都蒙着脸,只有深津一个把脸露在外面,这点是个关键。”我说是这么说,可其实也是刚刚才注意到, “他当时拄着拐杖,对吧?很难想凶手会要一个受伤的人共同参与行动。”

“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会被绑架吗?”

“就算是大人,只要能要到钱,也是照绑不误的吧?”我试着说。

“你在说什么啊?这怎么可能呢?连深津他自己都说自己是凶手啊。”

“这就是那个呀。”我手指着我们一路走过来的小路, “就跟刚才那对老人一样的不是吗?”

“刚才的?”

“深津当时是在逞强。”

“哈?为什么?”

“为了消除你的不安。”

我此话一出,原本正打算开口的森冈立刻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