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丧事 《村里夕日的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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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手记不能给任何人看。如果被人看到的话,我就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了。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不写。现在的我非常需要忏悔——一种谁都无法听到的忏悔。我害怕,害怕得不得了。一想到或许我令小姐遭遇了生命危险,就怎么也无法保持平静。
事情得从头说起。
我没有父母,懂事的时候,就已经在狭小的孤儿院里,和相同境遇的孩子们混在一起了。我在那里获得了珍贵的回忆,懂得了什么叫作爱,觉得非常幸福。
在我五岁的时候,有一个人想领养我。可我是个既不漂亮也不机灵的小孩。为什么是我呢?幼小的心里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和小姐第一次见面时互相介绍的情景。那是一个晴朗的春日,硕果仅存的几朵梅花恋恋不舍地点缀在枝头上。小姐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她说话很温柔,包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令当时的我有些不知所措。即便如此,我还是尽力报出自己的名字——村里夕日,小姐高兴地说:“夕日,这个名字真好听。”
我以前很讨厌这个名字,因为知道夕日不过是我被抛弃时的景色罢了。但自那以后,这个名字就带给了我幸福的感觉。“我叫吹子,请多关照。”小姐伸出手。我记得自己在握住这只手的那一瞬间,激动得心口发堵。然后,伴随着莫名其妙的眼泪,我意识到吹子小姐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收养我的人是丹山因阳先生。丹山家在上红丹这个地方拥有极大的势力,从衣食住到创业、赌博,可以说在上红丹根本没有不受丹山家影响的企业。但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些事。在被收养的那段时间里,我只是对宽广的宅邸感到不知所措而已。
六岁的时候,我被送去读小学。对此,我感激不尽。
但说到底,我的职责就是照顾吹子小姐。一放学我就要马上返回宅邸,在小姐回来之前,换上佣人服。虽然因此交不到朋友,但我并没有怨言,反而还盼望着回去和小姐相聚。
年幼的时候,我连家务事都做不好,给宅邸里的同伴们添了不少麻烦。我拼命地学习干活,想尽早派上用场。但不可思议的是,回顾这段日子,我竟然完全不觉得辛苦。不管是疲劳到极点,还是做错事被骂哭,只要小姐对我说一句“夕日,你没事吧?”,我就会感到幸福无比。
当然,最令我高兴的还是小姐直接吩咐我做事的时候。
主要工作是服侍小姐更衣、打扫房间,不过,有时小姐也会叫我跟她下国际象棋和围棋等,我还陪她练过剑道和合气道。小姐在各方面都进步显著,令我一再觉得凭自己这点程度连陪她玩耍都不够格。
小姐偶尔也会命我瞒着大老爷买东西。
我顺利地买好东西回到房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当我把东西递给小姐时,她总会说“太感谢了,这种事只能拜托夕日”。那个时候,我就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不久,小姐也长大了。
小姐平时就从不缠着大老爷和老爷高人先生要东西。但就算她什么也不求,物质上也一直都很优渥。
不过,听说小姐升上中学后,曾问过能不能把自己的房间从和风变成西洋风格。正值妙龄的女孩想要一扇可以上锁的房门,我觉得这种心情再正常不过了。丹山本家的宅邸里当然也有很多西洋风格的房间,甚至还有几间房一年都用不上一次。不过大老爷很爽快地答应了小姐的请求,决定改变装潢。
小姐当时已经是个酷爱读书的人了,一到晚上就待在房间里闭门不出,面对书桌专心致志地阅读。因此,自然希望在改变装潢的时候能增加一些书架。但因为小姐的要求实在是太大手笔了,结果不仅是她的房间,连卧室乍看之下都像是一间书房。
小姐站在还很空的书架前,笑着说:“这样一来,在长大成人之前,我就再也不必担心书架不够用了。”光是看着小姐高兴的样子,我的心情就不由得愉快了起来。
那个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秘密任务。
小姐吩咐我在卧室的书架一角,制造出一个一眼无法看穿的秘密场所。
除小姐本人之外,只有我和夫人轻子女士进过小姐的房间,而且夫人也很少进去。即便如此,小姐还是希望拥有一个秘密场所。原来小姐也有秘密——我感到心中有一股暖意渐渐涌出,暗自发誓一定要完美地达成这项任务。
话虽如此,但那时小姐才初中一年级,而我还只是小学五年级生。不管下了多么坚定的决心,也弥补不了技术上的不足。一开始的隐藏门完全就像小学生制作的那样幼稚而拙劣。小姐过目之后,咯咯地笑着说:“夕日,这样反而更显眼了。”我为自己的不中用而满脸通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