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猴爪(第4/5页)
格温达颤抖了一下,从想象中清醒过来,回归现实。贾尔斯快回家了,而且需要喝茶。她必须把午餐用的餐具收拾好洗干净。
她拿来一个托盘,把东西一股脑儿都搬去了厨房。厨房里的一切都异常整洁。科克尔太太可真好。
水槽旁边放着一双医用橡胶手套。科克尔太太洗东西的时候总戴着它,这是她那位在医院工作的侄女低价买来的。
格温达戴上手套,开始刷盘子。她也得保养好双手。
她刷好盘子,放到架子上,又把别的东西洗好擦干,一一摆放整齐。
这时,她一边沉思一边走上了楼。她琢磨着,也可以把那些长筒袜洗了,再洗一两件外套。手套就不摘了。
在她的脑海里,表面上想的是这些事,但在深藏其下的某个地方,有些事不停地搅扰着她。
沃尔特·费恩或杰基·阿弗利克,她说过,二人中必居其一。对于他们二人,她都做出了相当完善的有罪推定。也许,真正使她忧虑的,就在于此。因为,严格说来,对其中一人做出完善的有罪推定,才是更令人满意的情形。究竟是哪一个,现在应该确定下来了。但格温达无法确定。
要是还有别的嫌疑人⋯⋯但不可能再有别人了。理查德·厄斯金已经被排除了。莉莉·金博尔被杀的时候,瓶子里的白兰地被投毒的时候,理查德·厄斯金都远在诺森伯兰。是啊,理查德·厄斯金的确被排除了嫌疑。
她很乐见这一点,因为她喜欢厄斯金。理查德·厄斯金很有魅力,魅力十足。他是多么可悲,娶了那么个石像般的女人,目光疑神疑鬼,嗓音深重低沉,就像是男人的声音⋯⋯
像是男人的声音⋯⋯
这个想法带着令人不安的疑虑,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男人的声音⋯⋯昨天晚上接贾尔斯电话的,会不会是厄斯金夫人,而不是她的丈夫?
不⋯⋯不是,肯定不是。不,当然不是。如果是那样,她和贾尔斯准能听出来。不管怎样,至少,厄斯金夫人不可能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不对,接电话的当然是厄斯金,而他的妻子,像他说的那样,出门了。
他的妻子出门了⋯⋯
肯定⋯⋯不,不可能⋯⋯会不会是厄斯金夫人?厄斯金夫人,嫉妒得失去理智了?莉莉·金博尔去信的对象,就是厄斯金夫人?那天晚上往窗户外面看的莱昂妮,看到花园里的那个人是个女人?前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有人从前门进来了。
格温达从浴室出来,走到楼梯平台上,扶着栏杆往下看。看到是肯尼迪医生,她松了口气,冲着下面喊了一声:
“我在这儿。”
她双手往前伸出——潮湿、反光、怪异的粉灰色——令她联想到了什么⋯⋯
肯尼迪抬头向上看,手举在眉前遮光。
“是你吗,格温妮?我看不清你的脸⋯⋯光影晃花了我的眼⋯⋯”
然后,格温达尖叫起来⋯⋯
看着那光滑的猴爪,听着那前厅传来的话语⋯⋯
“是你!”她狠狠地喘息着,“是你杀了她⋯⋯杀了海伦⋯⋯我⋯⋯现在知道了。就是你⋯⋯一直⋯⋯是你⋯⋯”
他拾阶而上,向她走去,步子很缓慢,始终抬头看着她。
“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他说,“为什么你非要插手?为什么你非得带⋯⋯她⋯⋯回来?就在刚刚开始遗忘的时候⋯⋯遗忘⋯⋯你重新把她带了回来⋯⋯海伦⋯⋯我的海伦。把一切都重新翻出来。我不得不杀死莉莉⋯⋯现在,我不得不杀死你。就像我杀死海伦一样⋯⋯是啊,就像我杀死海伦一样⋯⋯”
他越走越近⋯⋯手已经向她伸去⋯⋯即将触及——她明白——她的喉咙。他那和蔼、迷茫的脸——那好看、平凡、苍老的脸——依然如旧,可是那双眼睛⋯⋯已经不再清醒⋯⋯
格温达在他面前后退,慢慢地,尖叫冻结在她的喉咙里。她只叫了一声,就再也喊不出声了。而且,即便她喊了,也没人能听见。
因为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贾尔斯不在,科克尔太太不在,甚至连马普尔小姐也不在花园里。没有人。最近的邻居家也离得太远了,即便她喊了,也听不到。更何况,她喊不出声⋯⋯因为她恐惧得失声了,恐惧那正伸过来的可怕双手⋯⋯
她可以退到儿童房的门前,之后⋯⋯之后⋯⋯那双手就会死死攥住她的喉咙⋯⋯
一声小小的可怜的闷声呜咽自她双唇之间流出。
正在此时,突然间,一股肥皂水喷进了肯尼迪医生的眼中。他猛地停住,踉跄转身,大口喘气,用力眨眼,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真幸运,”马普尔小姐是从后面的楼梯飞跑上来的,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恰好在喷你玫瑰花上的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