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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的朋友,你的基本假设就错了。”赫尔克里·波洛笑嘻嘻地对坐在桌对面的朋友解释道,“一个有精神压力的人是不会选择在此时做一些他平时从来不会去做的事情的。他只会条件反射般地遵从以往的生活方式。一个为某件事烦心的人可能会穿着睡衣下楼吃晚饭,但一定会是他自己的睡衣,而不是别人的。
“一个不喜欢浓汤、牛油布丁和黑莓的人突然在一个晚上点了这三样菜。你说这是因为他在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思绪恍惚。但我会说,一个有心事的人会按照习惯,机械性地去点他之前最常吃的东西。
“那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还有什么其他的解释吗?我就是无法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很困扰!整件事都不对劲,不合理!我是个老派的人,我喜欢凡事合情合理。加斯科因先生的这顿晚餐让我很不舒服。
“然后你告诉我这位先生消失了。他几年来第一次错过了星期二和星期四的晚餐。我更不舒服了。一个奇怪的设想从我的脑袋里冒了出来。我认为这位先生已经去世了。我调查了一下,得知这位先生确实去世了,而且死得干净整洁。或者应该说,腐鱼的腥臭味被酱汁遮盖了!
“七点的时候有人在国王大道见过他,七点半他在这里用餐——两小时后他就死了。一切都合乎情理——胃里的残留物,那封信。太多酱汁了!你都看不到鱼了!
“忠心的外甥写了一封信,这位忠心的外甥在舅舅死亡的时段里有漂亮的不在场证明。死亡的方式很简单——从楼梯上摔下来。这是简单的意外吗?还是简单的谋杀?所有人都说是前者。
“忠心的外甥是他唯一在世的亲属。这位忠心的外甥将拥有继承权——但他是否有财产可继承?众人皆知他的舅舅生活穷困。
“但是舅舅有一个兄弟,这位兄弟曾有一个有钱的妻子,现在他还住在金斯敦山的奢华大房子里,看起来他的妻子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他。你看到其中的关联了吧——富有的妻子把钱留给了安东尼,安东尼把钱留给了亨利,亨利的钱则由乔治继承——一条完整的继承链。”
“理论上来说非常完美。”邦宁顿说,“但你到底做了什么?”
“一旦你知道了真相,就很容易拿到想要的证据。亨利是在晚餐后两小时去世的,这是此案最具迷惑性的一点。但假如这顿饭不是晚餐,而是午饭呢?把自己放在乔治的处境下想一想,他急需钱。安东尼·加斯科因快死了,但他的死对乔治无益。安东尼的钱将由亨利·加斯科因继承,而亨利或许还能活好多年。所以亨利也必须死——越快越好——但他必须死在安东尼之后,同时乔治还需要有不在场证明。亨利每周固定的两天在同一家餐厅吃晚餐的习惯给了乔治一个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机会。作为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他先测试了一下这个方法是否能成功。他假扮成舅舅,在一个星期一的晚上来餐厅用餐。一切都很顺利,餐厅里的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他的舅舅。他很满意。这下他只要等待安东尼舅舅死亡的时机了。这一天来了。十一月二日下午,他给他的舅舅写了一封信,但信里署的日期是十一月三日。十一月三日下午他去拜访了他的舅舅,并执行了他的计划。一个推搡,他的舅舅亨利滚下楼梯死了。乔治找到自己写的信,并把它塞到了舅舅的睡衣口袋里。晚上七点半,他坐在加兰特恩德沃餐厅,戴着假胡子和假眉毛。于是,人们相信亨利·加斯科因毫无疑问在七点三十分时还活着。之后他迅速在盥洗室换装,开着车飞速赶回温布尔顿打了一晚上桥牌,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邦宁顿先生看着他。
“但是信上的邮戳怎么解释?”
“哦,那个很简单。那个邮戳有些脏了。为什么呢?因为有人用炭笔把十一月二日改成了十一月三日。除非你已经有所怀疑了,否则是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的。不过还有致命的黑画眉。”
“致命的黑画眉?”
“把二十四只黑画眉烘进馅饼里[1]!再说得直白点,就是黑莓!乔治终究不是一个好演员。你还记得那个为了表演《奥赛罗》而把自己全身涂黑的人吗[2]?犯罪的时候你得像他一样敬业。乔治看起来像他的舅舅、走路像他的舅舅、说话也像他的舅舅,并且戴上了和舅舅一样的胡子和眉毛。但是他忘记吃得像他舅舅了。他点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黑莓会把牙齿染黑——可尸体的牙齿是干净的。亨利·加斯科因那晚在加兰特恩德沃餐厅吃了黑莓,但他的胃里却没有黑莓,我今早去问过了。而乔治居然愚蠢到把假胡须、假眉毛等其他变装道具都留下来了。哦!一旦你开始寻找,就会发现越来越多的证据。我拜访了乔治并且故意挑衅,他就暴露了!顺便说一句,他那天又在吃黑莓。贪婪的家伙——太在意食物了。然而,他会因贪婪而死,除非我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