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他身上的刺伤看起来毫无规律可言,也并不是刺在要害部位,看起来更像是有人想要泄愤,用凶器胡乱扎了他。在我看来,此人力气不大,而且只凭借着一腔激愤之气胡乱戳刺。”

“沈大哥说得对。”赫云图点头,“这些伤口有深有浅,而且创口极小,并不像是匕首一类有利刃的武器,我觉得很像又细又长的锥子,又或者说——”

“发簪!”秦凤歌眼睛一亮,“凶手可能是个女人或者体格比较羸弱的男人,他或者她假扮修罗吓死了他,然后为了泄愤在他身上刺了几下!”

“尸体在手肘、膝盖和脚踝还有肩膀这些地方都有擦伤和瘀青,但是这些痕迹并不是因为殴打,而是死者不小心撞到了哪里形成的。”赫云图又补充了一句,“随着死亡的时间越来越久,可以看到这些伤痕越来越明显。”

“那他是撞到了哪里?”秦凤歌蹙起了眉头,“这屋子里这个样子,莫非是他撞的?”

“还有死者十根手指的指尖都烂了,指甲缝里还有木屑。但是在这个房间里,我看不到任何他抓挠过的痕迹。”沈听松提出了另外一个疑问,“这间屋子的门窗都是在里面闩上的,算得上是一个密室,那么凶手作案后是怎么离开的?”

“有没有可能这里不是第一现场?”秦凤歌提出了这个观点随后又有些泄气,“但是就算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密室的问题依然存在。”

狄公听到他们的讨论,心里很是满意,显然乐得见他们互相启发争相动脑的样子。

“还有一个问题,死者身上有呕吐物,但是这间屋子里的呕吐物似乎只有他身上的那些,其余的都到哪里去了?他不可能只吐在衣服上!”赫云图指着罗什的外套说。

“几位大人,团长的确是吐过的。”有人轻声回答道。狄公回头一看,说话的是达哈。“但是呕吐物都被丹珠清理了,而衣物没有时间清洗——因为大家都很疲累,所以就扔在了地上。”

“你详细说来。”

“是。昨天晚上宴会结束后,是我和丹珠把他扶进了门。他吐过,丹珠清理了秽物又服侍他睡下,然后我们就离开了。我们走的时候掩上了门——反正这后院是我们包下的,也不怕有什么外人来。丹珠和阿奴就住在旁边的那两间厢房里,为的就是平时团长如果有什么事情,叫人能方便一些。”说到后面那两句话的时候,他显得意味深长。

但是狄公却没有接他的话茬。

“另外两间我记得是你还有白乐师在住。”

“是的。”

“既然如此,你们的房间也应该查看一下。”说罢,狄公就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边时,回头问了一句:“早上发现的时候,门是从里面闩上的,是你找人打开的门?”

“是。”达哈刚刚看到狄公没有顺着他的思路走,显然有些失望,但是他立刻回了狄公的话。“在四更天的时候,团长还活着呢,因为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听到了他喊有鬼!他显然是又因为喝酒在闹,我本想问问他的情况,结果看到白乐师和丹珠已经在门口和他交谈,我便让伙计去跟别的住客道歉。今天上午天大亮了,还没见他起床,众人都以为是他酒醉未醒,便开始自行排练,但是我们上午还要去一趟李府吊丧——李家的家主亡故了,所以我不得不去叫他起床。结果一推门发现门闩上了,小人还以为是他自己闩上的呢!小人喊了团长两声,没有人回答,从门缝看进去,就看到他背对我坐着,屋子里乱七八糟。而我怎么喊他都一动不动,小人就觉得这件事可能有点糟……便找了两个年轻力壮的护卫把门撞开了。结果、结果就发现他被人杀死了!”

“护卫?”

“是的,从龟兹来一路上有太多的危险,所以我们雇用了护卫,这么多漂亮的姑娘,必须要有人保护才行啊!”达哈干笑着回答说。

更怕的是这些姑娘跑掉吧!众人暗忖。

“昨天晚上这些护卫在哪里?”

“一部分人在宴会上,舞团赢得了上京的名额,团长非常高兴,让他们也参与到了宴会中,只留了两个人在后门守卫。”

“客栈的后门是你们的人把守,不能随意进出?”

“是的。”

狄公微微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他看了看两边的厢房,左边两间是达哈和白庆安的房间,而右边是两位姑娘的房间。

狄公决定先从丹珠的房间开始看起。

“大人,白庆安好像不见了。”沈听松走到狄公耳边轻声说。

“不见了?”狄公一挑眉。

“是的,闻县令来之前他还在,但是我刚刚去看了一圈,却发现他不见了,现在我正派人去找他的呢!”

狄公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先让人叫来了客栈掌柜,他要询问一下罗什在客栈住下后的基本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