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魔号 一百七十七章:石缝中的嗜血人

现在,只能等到第二天,有了足够光线再展开彼此的猎杀。到那个时候,这十名狙击手也该找到合适的位置,相互之间组成了连环射点,好比中国象棋里的连环马、连环炮,无论先吃掉哪一个,搭上自己性命的可能性都会很大。

我身后仍背着一个牵魂人偶,其余的六个人偶。依旧伪装在树冠、草窠、石堆儿下,今天没能发挥出一点作用。我这会儿,只有默默祈祷,希望晚上的风雨温柔一点,别破坏了我辛苦摆设的牵魂伪装。

一旦某个人偶斜仰着暴露出来,不仅给敌人望见后笑掉大牙,更会促使他们提高警惕。为了避开雷电,夜色沉浸下来后,我悄悄爬下大树,跑向白天看好的一个石坑。

石坑是一条山体缝隙,有一截斜拐进茂盛的草丛下面,我往下轱辘了几块儿大石,卡在石缝中间垫脚,然后跳下去缩身蹲隐在卡住的大石头上面;再用一块儿条形大石横搭在头顶。假如敌人从附近经过,多不注意这些七横八竖散躺在草丛里乱石。

摘下厚厚的背包,坐在屁股下,裹紧狼皮的脊背,靠在冰凉的石壁上。我并拢膝盖,双臂搂抱着狙击步枪,左手捏的鲶肉干儿,时不时凑到嘴前咬一口。

慢慢地咀嚼,并不为品尝味道,我的大脑在思考着,回忆敌人降落下来的那一带的地形和山势,思考着他们最有可能设置伏击点的位置。假如现在不把各种情况做充分考虑,等到战斗打响,奔跑起来的时候,脑子就顾不上考虑许多了。

石坑四周漆黑潮湿,外面听不到丝毫的虫鸣或夜鸟啼呜,假如有毒蛇毒蝎之类,也钻爬下来,和我一起挨挤着遮风避雨,那可比趴伏在十个狙击手的射杀范围中心还危险。

头顶的石板,虽然滴答滴答落着雨点,但岩缝里却没呼呼咻咻的风声,这令我有些欣慰,至少伪装的人偶被破坏的可能性很小。凌晨一点十分,雨声又小了很多,不知道上帝是在垂青哪一方,是要照顾我,还是照顾那十个海盗狙击手。

为了保持明天良好的战斗状态,我合上眼睛开始睡眠,真希望自己是一只冬眠的动物,睡到三个月后醒来,那时海盗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但于此同时,我们的大船也会被抢走,断了归家的路。万一海魔号获得大批军火,为了庆祝而在岛上休养、打猎,逍遥上一两个月,最终遭殃的还是我们。

“shoot-me,shoot-me,shoot-me,……”一个小姑娘躺在地上,小腹中了枪,她嘴角挂着鲜血,用尽全力薄唇才抖动一下,挤出微弱的声音。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闪着哀怜的目光,几个围拢站立的海盗,边狞笑着边脱衣服,毫不在意这个即将死亡的小生命。

我背着枪,眼睛始终被那几个海盗遮挡住,我不断朝里观望,身体却被牢牢绑住,丝毫动弹不得。忽然,一张满是乌血的脸被我看到,她竟然是芦雅。

冰冷的黑暗中,我猛得惊醒,大口喘着粗气,额头的汗珠子顺着鼻梁颗颗淌下。头顶又响起微弱的山风,却吹不透这沉闷的黑夜。这是第二次临战前做噩梦,我很熟悉这种恐惧,它刺激我每一粒细胞苏醒,烧沸我凶残杀戮的血液。

我痴迷子弹打进人体的感觉,痴迷匕首宰割敌人咽喉的感觉,像困在枯井下因恐惧而狂吠的猎犬,用一种痛苦来麻醉另一种痛苦。

擦掉满脸的汗水,左腕上的时针已走到凌晨四点的位置,我坐在包裹上,举手扯下一把头顶的青草,塞进嘴巴狠狠咀嚼,再吐出黏黏的绿浆,修补并加重面部的保护色。

掏出两块儿鲶肉干儿,作为早餐饕餮进胃里之后,我又张大嘴巴接喝了几口岩石缝隙滚流下来的雨水,之后便轻轻推动石条,爬出了石坑。猫着腰,蹲贴着树林地面,奔跑回昨天的守杀位置。

我必须赶在敌人射击牵魂之前,爬上预定的一棵大树,只要发现其中一个海盗狙击手的位置,便能顺藤摸瓜,推测出敌人的阵型。

落雨已经变得和丝线一般细,有风吹过的时候,只轻轻扶动些软草、碎叶,不再如先前强劲。蹲上茂密的大树冠,每挪动一点,头顶的水点便流沙般扑落下来,打在我挂满青藤的帽沿儿和肩膀。

举起望远镜,利用刚恢复的光线,抢在敌人观察前率先观察对方。我摆设的六个牵魂,在峰顶每一侧成等腰三角型,离我最远的两个点,大概在一千三百米左右。

调整好狙击姿势,静静观察起六个陷阱。敌人应该兵分两路,缓慢推进着往大船包抄,他们也不敢妄自奔跑或动作太大,这十个海盗狙击手,压力也很大,需处处堤防着早先埋伏的敌对狙击手,更怕一颗迅猛的幽灵子弹打进他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