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击绝杀(第9/14页)

  周世宗柴荣回到圣京已经是双宝山之战后一月有余。虽然沿途已经见到民间粮食短缺、物价飞涨的情况,虽然代表朝臣在城外迎接他的宰相范质也已经将一些情况对他说了。但进了圣京城之后,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不由地大吃一惊。此时已是炎夏,但柴荣的心中竟仿佛有种寒意流过。想当初自己离开时,京城之中是多繁华热闹,商户如林,路人如织。而现在却变得极为萧条,店铺关门,招幌蒙尘,苔草侵路,少有行人。只有很少的店铺依旧开张,但小二伙计完全没了以往招揽客人的劲头,都有气无力地蹲缩在门槛前,用漠然无神的目光看着征战归来的军队走过。

  柴荣催马直奔皇宫,宫门口众多大臣都列队迎接。柴荣下马之后没有先回后宫歇息更衣,而是带一众大臣直奔宸薇殿。到了殿上,他只是将身上的黄龙披风扯掉,扔给旁边的太监,然后也不坐进龙椅,而是挺直身板站在八方龙阶上,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阶下的大臣。这目光看得那一众大臣们心中直发毛,本来个个都想好了恭贺世宗凯旋的奉承话,现在没一个敢说出半句来。

  整个大殿沉寂了好一会儿,柴荣这才缓缓吐声:“我征战北汉、大辽,已到完胜之际,却被迫回兵。回途之上所见萧落仓惶,我想尔等重臣就算不见也有耳闻。今日我们且不提何因所致如此境地,也不加尔等不修如此境地之罪,我只问有何良策应对!”

  没人做声,非常寂静。在这样的环境中,殿上的所有人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的心跳声,并且一个个都极力控制因为紧张而变得颤抖、断续的呼吸声,不敢出一口大气。

  “看来此良策是要我自己去想了。这征战外强我自去,安内解困也要我来,那还要你们这帮大臣干什么?”柴荣的声音不高,语气却是很严厉,就像重锤砸在这些大臣的心上,让他们心中难受至极。而大殿中的侍卫、太监,虽然只是旁观者,但身处如此环境,也都觉得非常压抑,气息难顺。

  “要不这样吧,我自留京处理内困,你们这些人替我去大辽征战一番,换位而行或许会有意外之获。”柴荣不是开玩笑,他真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君王。

  殿上的大臣们差点没瘫软在地上,如果真这样做的话,那么就不是意外之获而是意料之祸了。这所谓的换位而行,比将他们往苦寒之地发配还要狠。这些个京官文臣,不要说征辽了,一路风霜颠簸,就能要了他们半条命。然后等不到上战场,辽兵的凶悍气势就能将他们剩下的半条命给吓没了。

  “皇上,其实你未回来时我等已经针对国内目前的窘迫多次商议对策。也并非没有应对良策,只是此次冲击真不只是因为内困,外强干扰太严重。”终于有人说话了,此时还能如此镇定与柴荣对话的也就只有范质了。

  “你这一个外强干扰便推去你们未能安内之责吗?”

  “不,皇上。我所说的意思是外强干扰,则需内补外修同时下手,才能从容应对。”范质回道。

  “那你说说,怎样才能内外同时下手?”

  范质迟疑了下,然后才缓缓说道:“恐怕皇上要失望,因为无论是内还是外,恐都难顺理此次窘迫之境地。”

  灭佛折

  对于这样的回答柴世宗并没有厉声训斥,而是在无言地等待。因为有时候知道自己所处的绝境,才能够激发更大的求生欲。

  见柴世宗没有说话,范质便继续解释自己的见解:“所谓内补,是要以国库储金救急,从邻国高价取粮,然后低价入市,补贴国民生计所需。这样只要坚持到我国秋粮下来,就能稍作缓解。到明年冬麦入库,则可再解困窘。问题是我国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所余储金不要说补贴民生至秋粮收获,能维持十天半月已然不易。所谓外修,就是与南唐或商讨或强求,让其修正提税之策。哪怕不用其降低出境粮税,只是将其过境税率降下来,便可让吴越往我国内运送大批低价的粮食。问题是南唐也是几番征战在前,又未能从征战中得取利益,此时已是抢食恶犬般,肉入口后是绝不会松齿的。另外,南唐畏惧腹背受制,所以吴越与我国的交好他肯定会横加干预。降低过境粮税,让吴越与我国互通有无,他们绝不会愿意的。”

  “那我们可否也提高一些货品的税率,从而弥补损失?”柴荣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到这一招。

  “大周现依旧为众国宗主,无端提税有损威信。再则我们虽盛产火炭、牛马,但并非南方各国必需之物。而北方的北汉、大辽为我敌国,不通商贾,无法从这两国获利。”范质只一句话便将柴荣之前的想法给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