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雨夜杀手(第3/5页)

当我回到海滨大道时,天空密布着乌云,几个很小的雨点打在我脸上。风很冷,迎风而行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我用一只手抓紧了我那已显单薄的亚麻外套的领口,另一只手扣着草帽。雷声响彻天空,闪电划破了乌云。我坐在船边,在寒冷和恐惧中颤抖,骨头里都冻透了。

回到我那舒适的小屋里,我脱下精湿的衣服,洗了个热水澡,擦干身子后就爬上床,什么也没穿。我又加盖了一条毯子,好像冷风会钻进去似的。双层玻璃门和小窗户可怜地摇晃着,外面繁茂的枝叶下,歇斯底里的鸟儿们狂叫着,因为它们再也找不到庇护所了。雨像机关枪一样打在房顶上,打在窗上,倒和飓风一样呼啸的风很合拍。

我终于睡着了。不过那不是睡眠,可以说是一种折磨。在那个热带小岛上,陆地龟裂,螃蟹横行。我和我的战友们躲在壕沟里,日本人端着刺刀昂首走过,我们希望他们快点走过去,可是他们没有。他们看见我们了,他们用刺刀向我们刺来,我的战友们像肉串一样被叉在刺刀上,只有我还活着。他们被日本人用火烧着,那是像暴雨一样急烈的火焰。噢,那不是火焰,是血。

我躺在了血泊中……

我坐起来,喘着气,一个巨大的声音让我感觉到似乎一面水泥墙突然裂开了,我一下跌坐在地板上。

不过那不是水泥墙裂开的声音,那是雷声。我光着身子坐在地上,像克里斯蒂站在证人席上时一样,浑身是汗,觉得自己很傻。

我又爬回到床上,呼吸沉重急促,好像我是在暴风雨里跋涉似的。窗户颤颤发抖,棕榈在门外已被风吹得弯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扔掉被我揉成一团的床单和毯子,我坐到沙发上,穿上短裤蜷曲着,好像我刚刚参加完一场长跑比赛,浑身脱力,眼睛失神地盯着墙壁。不时地,房间被闪电在瞬间照亮。被雨水打得起泡的房顶在我头顶保护着我,提醒我,尽管这就像是在热带丛林里,可毕竟不是。

我运用起了在圣伊丽莎白大学心理学课上学到的呼吸方法,才镇定了下来。我几乎又要睡着了,可我突然听见了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

一时间我以为是迪提前结束了旅行。

一道闪电在天空划过,照亮了整个房间。两个男人走了进来,他们浑身淌着水,黑衣服都湿透了。这是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其中一个个子极高,都十分强壮魁梧。

站在前面的那个人戴着假发,像抹石灰似的紧扣在头上。他那眉头皱紧的拳击手特有的脸上,长着一双又小又烁烁发光的眼睛;他的鼻子是扁平的,长了一嘴络腮胡子,活脱脱像一个印加面具。

矮一点儿的人也极为精壮,他的眼睛像一把利刃,一道长长的刀疤把那张圆脸分为两半。

他们的大手里都拿着一杆大枪——可能是四五口径的自动步枪——一种能使子弹穿过人体的步枪。

他们就是我在巴尔的摩看见的,和兰斯基在一起的那两个保镖。

毫无疑问,他们是这风雨之夜的刺客。

所有这些都是我在闪电之间看见的,之后屋内又归于黑暗。

他们向我床边走去,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卷做一堆的床单和毯子看似一个人。他们没见到在沙发上的我,在闪电之间只注意了床上。他们扣动了扳机,枪声带着黄色火焰闪动着。他们扫射着床垫、床单和毯子,弄出了一个个烧焦的、冒烟的小洞。

我那支九毫米口径的手枪放在床头的衣箱中,离他们很近。我抓起一盏台灯向他们砸过去。台灯击中了小个子的后脑,他还以为这一击是来自他的同伙,叫喊一声,向他的同伴扑去。后者这时突然发现了我,立刻向我开枪,可是由于他的同伙妨碍,他只打碎了一块玻璃。

我冲向他们,一下把他们推到墙边。头昏眼花的圆脸小个子被我在太阳穴上打了一拳,反而清醒了,他恼怒地尖叫着,像一只被拔了毛的鹦鹉。他的同伙在他后面躲躲闪闪,想避开我,可以暗中向我射击或是抓住我。可是我抓住了小个子手中的枪,瞄准了大个子的脸,争斗之中虽没打中,却打掉了他的左耳,那只左耳掉下去,鲜血在墙上溅出一道红线。

他们都在叫喊,被我打倒的小个子很快就反应过来,扭住了我的胳膊。我跌倒在床上,滚到另一边,摔到了地下。从两侧分别射来的子弹贴着我头皮上方呼啸而过。

我跳起来回击,一个回合之后,我抢来的这该死的东西却没子弹了,我把它扔到一边。黑暗之中我揪住了他们中的一个,在他的头上乱挥重拳,杀猪一般的嚎叫响了起来。

我扔下他,想借助黑暗在硬木地板上悄悄爬向沙发,那里可以提供隐蔽,再跑到玻璃门那里,然后就可以逃离这两个该死的家伙了。没有枪,我只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