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给空屋子的电话(第4/7页)
姑娘看着门口站着的这个人:浅黄色的头发和胡子,嘴巴很大,嘴唇很厚,小小的眯缝眼儿,她不禁有点发愣:“你找谁?”
“请问蔻子在吗?”眯缝眼儿有点拿不定主意,“我是《法制时报》的……”
“啊?”姑娘一惊,“我就是蔻子,是我找的你们记者部主任。可是,据我所知,你应该是个女的才对啊……算了,你先进来吧。”
眯缝眼儿在玄关换了拖鞋,走进了屋子,闻到一股有点儿发酸的霉味。由于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发黑而显得异常昏暗的客厅里面,除蔻子外还有几个人。
蔻子逐一给他介绍:一位年龄在40岁上下、身穿黑色长裙、手里捧着一本书的女士姓孙,长长的脸上,眉眼很漂亮,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女;她身边那个胸脯很瘪、长得一点也不像她的是她的女儿,叫王云舒;还有一个名叫小萌的姑娘,皮肤有点黑,脸上一抹乡村红,服装很朴素,一望即知是这家的保姆。两个男子看上去都20出头:左边的叫刘新宇,眉清目秀,举手投足犹如挥毫作画,格外的舒展和洒脱;右边戴眼镜的、阔鼻方口的叫武旭,感觉很木讷。还有一个瘦小的,穿着米黄色短裤,衬衫上绘着HelloKitty的小女孩叫雪儿,此刻畏缩在沙发的一角,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还有一个人,是个看上去六七十岁模样的老太太,铅色的脸上刻满了刀痕一样的皱纹,白色、灰色和黑色纠结在一起的头发,像野猫窝里的一团杂毛,最可怖的是中间还秃了一块,露出白垩似的头皮。她坐在一张轮椅上,面对着一面挂在墙上的长镜,不断地伸出手抓着,抓着,仿佛要把镜子中的自己揪出来似的。
“好啦,该你介绍你自己啦!”蔻子在眯缝眼儿的后背上啪地一拍,打得他一个趔趄,逗得小萌抿嘴一笑。
眯缝眼儿咳嗽了两声说:“我叫张伟,是《法制时报》的记者。你要找的那个姓郭的记者,案子破了以后,总编让她去休假了,今天才刚刚回来,有点事情来不了。所以我们主任派我过来,那起案子我也参与报道了,所以大致经过我也了解。”
蔻子的脸上顿时现出失望的神情,不过她很想得开:“既然是这样,你就讲给我们听听吧。”
蔻子是个侦探小说迷。一个月前发生在这座城市的系列命案,残酷血腥,极端变态,迷雾重重,举世震惊。虽然已经宣告侦破,但对其中的内情,社会上有不少稀奇古怪、真伪难辨的传言。比如传言说抓到的不是真凶,公安局迫于上面的压力,临时找了个“顶包儿”的。因此,蔻子找到和她念同一所大学的师兄、《法制时报》的记者部主任,请他今晚派个参与报道这件奇案的记者来,“最好是那位姓郭的女记者”,给她和朋友们讲一讲破案的经过,谁知派来的竟是张伟,不过“麻雀再小也是块儿肉,只能先将就着吃了”——她心里嘀咕着。
至于张伟,今天来到这里,真的是哭笑不得。在那一系列命案中,他起到的作用只能用“火上浇油”四个字来形容,他无意中成了事态不断恶化的“推手”。事后,他好长一段时间抬不起头来,在报社里瘟头瘟脑的,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张狂。
“小张,你去一趟吧,给他们讲讲前后经过。反正除了小郭,咱们报社最了解这起案子‘内情’的就数你了。”记者部主任跟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的!张伟咬咬牙,从前的张狂气焰又回来了,因此按照记者部主任给的地址找上门来了。
蔻子搬来一个圆柱形的小红皮墩儿,他一屁股坐在上面,大嘴一张就把案子的前后经过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亏得这小子口才好,口若悬河间,把众人听得惊心动魄,目瞪口呆。当然,他一个字也没有提自己那点儿糗事儿,反而把自己在案件侦破中的作用吹得天花乱坠,以至他一语住了,连连擦着嘴角泛起的白沫时,蔻子悠然神往地说:“敢情这个案子是你侦破的啊?可是我看你们报纸的报道,好像说凶手是被一位姓林的超级帅哥警官抓住的啊?”
“我们分工不同。”张伟一脸严肃地说,“我负责动脑,他负责动手。郭记者写报道的时候,我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吹嘘我,毕竟咱是记者,不能抢了刑警同志的风头,你们说对不对?”
张伟的形象在一屋人的眼中顿时高大起来,每一撮儿发尖上都闪着光。蔻子猛地想起了什么:“小萌,去,给张记者倒杯果汁,瞧他讲得口干舌燥的,给我们也每人都来一杯。”
“好的。”小萌向厨房走去。
“这孩子笨手笨脚的,我去帮帮她的忙。”孙女士微笑着站起身,跟在小萌的身后,一起进了厨房。片刻,她俩每人托着一个粉红色的塑料茶盘回来了,把茶盘上装有果汁的纸杯分给每个人,自己也取了一杯,慢慢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