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5页)

他一席话之后,昏暗的房间内寂静无声。他的声音有种催眠的力量。众人望着芳雷。他起身,用手指关节支着桌面站着。芳雷审视着他的客人,黝黑的脸上透着宁静、解放感和些微好奇。他抬手摸摸短髭尾端,似笑非笑。

茉莉看见他的笑容,深深倒抽了口气。

“你有什么话说吗,约翰?”她鼓舞他说。

“有的。我不懂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编故事,不懂他想借此获得什么。可是这个人所说的,从头到尾是一派胡言。”

“你想反击吗?”申诉人笑谑地说。

“我当然想反击了,你这驴蛋。还是我该让你一个人单打独斗?”

魏凯先生似乎很想插手调解,大声咳了几声,但是申诉人制止了他。

“不,不要,”他从容地说。“请不要干涉,魏凯。你们从事法律的人经常是‘鉴于’这个那个,又是‘程序’如何如何的,不过,处理这类私人冲突不是你们的专长。老实说,我觉得挺好玩的。好啦,咱们来进行几项测试吧。你是否可以让你的管家进来一下?”

芳雷皱起了眉头。“可是,柯诺斯并没有——”

“何不照着他的话做呢,约翰?”茉莉娇嗔地建议说。

芳雷注视着妻子;倘若有一种矛盾语汇叫做不幽默的幽默,那么此时他的凌厉五官所显现出来的就是这意思。他摇铃呼唤柯诺斯。后者走了进来,仍是一脸的不安。申诉人仔细端详着他。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我感觉好像认得你,”申诉人说。“我父亲还在的时候你就来了,对吗?”

“您是说?”

“我父亲杜德利·芳雷爵士当家的时候你已经在这里了。对吗?”

芳雷脸上掠过某种憎恶的神色。

“你这么做无助于你的申诉,”纳塔奈·巴罗悍然干涉说。“杜德利·芳雷爵士时代的管家名叫史坦森,他已经死了。”

“没错,这我知道,”申诉人说着别开目光。然后他凝视着管家,往后靠着椅背,略显费力地交叉起两腿。“你叫做柯诺斯。我父亲在世时你是老马戴上校的管家,住在弗列丹顿。你曾经瞒着上校养了两只兔子,你把它们藏在苹果园旁边的车房里,其中一只兔子叫做比利,”他抬起头。“问问这位先生知不知道另外一只的名字。”

柯诺斯微微红了脸。

“快问他啊!”

“无聊!”芳雷骂了句,很快地又摆回庄重的姿态。

“噢,”申诉人说。“你的意思是你无法回答?”

“我的意思是我不屑回答。”然而6双眼睛投射在他身上,他似乎感受到压力;他挪动着身体,近乎结巴地说:“都过了25年了,谁还记得一只免子的名字?好吧,好吧,等等!它们好像取了名字,这个我记得。让我想想看。比利跟比——不,不是。对啦,比利跟吉利?对吗?我不确定。”

“完全正确,爵爷,”柯诺斯说,松了口气似的。

申诉人依然沉着。

“好吧,再试试别的。听着,柯诺斯。有个夏天的晚上——就是我离家之前那年——你经过那片苹果园,打算到某个邻人家去报信。你意外发现我正在跟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亲热,惊讶得不得了。问问你的雇主那位女孩叫什么名字。”

芳雷脸色暗沉。

“我不记得曾经有过这种事。”

“你有所保留是为了表现你的忠诚吗?”申诉人说,“不,我的朋友,这是不对的。事情已经过了这许多年,我向你郑重保证,这对任何人的名誉都不至于造成损害的。柯诺斯,你还记得当时在苹果园里发生的事,对吧?”

“先生,”管家苦恼地说,“我——”

“你记得的。不过我认为这位先生一定不记得,因为我没有把这件事写进我的日记里。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芳雷点了点头。“好吧,”他极力做出轻松状。“她是丹小姐,玛德琳·丹。”

“玛德琳·丹……”茉莉喃喃念着。

申诉人头一次露出挫败的神色。他迅速环顾众人,他的直觉似乎也在敏锐运作着。

“她一定曾经寄信到美国给你,”申诉人说。“我们恐怕得挖得更深一些了。不过,恕我冒昧:我没有犯了什么忌讳吧?但愿这位小姐已经在年纪稍长之后离开这地方,我没有触及什么敏感的隐私吧?”

“可恶,”芳雷突然说,“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忍耐。请你马上离开行吗?”

“不行,”对方说。“我要拆穿你的骗局。你很清楚这是一场骗局,朋友。况且我们已经约定等肯尼·墨瑞到场。”

“墨瑞到了又如何?”芳雷力图镇静。“能有什么进展?除了这些我们两个都晓得答案的蠢问题之外,又能够证明什么?况且你并不真的知道答案,因为设下骗局的人是你。我也可以像你那样提些荒唐无稽的问题,但这没有任何意义。你如何期望能够证明呢?你凭什么以为你有本事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