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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妮丝不安地扭了扭头。她突然又说:"妈妈现在在那儿,"她朝街对面别墅的方向点点头,"她在安慰托比。托比这阵子受到了极为不好的对待,但我希望所有的妈妈都是像这样的。"

"啊!"本舅舅深深地舒了口气。

嘉妮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伊娃,"她以惊人的热情大声说,"我以前差不多跟托比一样坏了,但我现在很难过。请相信!我对这一切感到很难过!"

她也没费心思再说些什么,只是跑过花园,上了别墅边上的一条小道,消失了。本舅舅慢慢地站起身来。

"别走!"伊娃说,"别--"

本舅舅对此未加理会。他陷入了沉思。"我不,"他低声说,"对不起,我是说。要是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这对你好。你跟托比。不……"他极为尴尬地转身离开了,但又很快转过身来。"这周我给你做了个船模,"他又说,"我想你会喜欢的。等刷好漆,我就把它送来。再见。"

他蹒跚着走开了。

他走后,伊娃·奈尔和德莫特·金洛斯医生默不作声地坐了很久。他们都没有看对方。是伊娃先说的话。

"你昨天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你明天得回伦敦了?"

"是的。我早晚要回去的。关键是,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德莫特:我曾想--"

他打断了她:"现在,听着。要是在来什么感谢的话……"

"行了,你用不着这么大火气!"

"我不是火气大。我只是不想让你去感谢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我做这些?"

德莫特拾起那包马里兰牌香烟,递给了她,但她摇了摇头。他自己点上了一支。

"那个花招很幼稚,"他说,"你相当清楚。等有一天,你从这种紧张的状态下缓过来,我们可以再谈谈这件事。同时,我还是要问,你打算怎么办?"

伊娃耸耸肩:"我不知道。我想过收拾行李去旅行,去尼斯或者戛纳呆一阵……"

"你不能那样做。"

"为什么不能?"

"因为这不可能。我们的朋友格伦对你的结论相当正确。"

"哦?他怎么说我的?"

"他说你是个公众威胁,没人知道你接下来会遇上什么事。要是你去了里维埃拉,某个心怀鬼胎的男性就会跟你遇上,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让你觉得你爱上了他,然后……得,一切重演。不,你最好回英国。在那儿,你也未必脱离了危险,上帝知道,但至少有一双眼睛会注意照看你。"

伊娃想了想。"实际上,我想过去英国,"她抬起眼来,"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内德·阿特伍德让我伤透了心?"

德莫特把烟从嘴里拿开。他眯起眼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一拳打在椅子的扶手上。"这是实用心理学,"他说,"要是你愿意,相信你也可以用冗长的言论做到这一点的。"

"你相信吗?"

"确切地说,我并没有谋杀那家伙。'汝不可杀人,无须反抗,自会存活。'(译注:'Thou shalt not kill, but needst not strive, officiously to keep alive.'19世纪英国诗人Arthur Hugh Clough的诗句)只不过,我鼓励他去死。要是我不这么做,他就会得到照顾恢复健康,断头台会轻而易举地要了他的性命,但我不打算这么做。"

德莫特的脸沉了下来。"托比·劳斯,"他继续道,"从来就不适合你。你孤单无聊,想要个人依靠。你不可以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我会注意不让你再犯的。就算没有像谋杀这样的小事情打断你们,别的事也还是会发生的。但阿特伍德--也许!不一样。"

"是吗?"

"那家伙真的爱你,以他自己的方式。在他说自己的所思所想时,我觉得他不是在演戏。这并不妨碍他用你来为他作不在场证明……"

"对。我注意到了。"

"但这没有改变他的感情。我想知道的是,这有没有改变你的感情。这个世界上的阿特伍德们,从各方面说,都有点太危险了。"

伊娃纹丝不动地坐着。花园里渐渐暗了下来,她两眼泛着泪光。

"我不在乎你怎么想我们两个,"她对他说,"实际上,我喜欢你这么想。但要是有件事我不想叫你去想的话,就是劳斯家的想法。能不能请你过来一会儿?"

* * *

拉邦德莱特的警察局长阿里斯蒂德·格伦先生正在天使路上大摇大摆地走着,步子笨拙而堂皇,叫人想起伟大君主路易。他昂首挺胸,挥舞着马六甲藤手杖,心满意足。

有人告诉他,博学多才的金洛斯医生和奈尔女士正在她的后花园喝茶。

他,阿里斯蒂德·格伦,正要去通知他们两个,劳斯的案件现在圆满结束了。

格伦先生面露喜色地走在天使路上。劳斯的案子提高了拉邦德莱特警察部门的声誉。记者们,尤其是摄影记者们,从巴黎远道而来关注此事。他搞不懂,金洛斯医生拒绝让自己的名字与这个案件有所牵扯,更拒绝照相。但如果有人必须接受这个荣誉……好吧,就不要让公众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