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篇 空仓案 第七章 讼状、药汤(第2/4页)

难道是栾老拐住在雷家,偷偷寻见了雷老汉藏的那些钱?可前两天,颜圆还见到过栾老拐,他虽然换了身新衣裳,但瞧着也并没富到什么地步。难道是曾小羊在说谎?可他平白编这个谎做什么?

颜圆想,我为这事花费了那么些气力,还发善心,没把雷珠娘和栾老拐设计谋害雷炮、曹厨子、王哈儿、付九四条性命的事说出去。栾老拐若真的找见了那些钱,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过那老油棍。

石守威决意从崔家客店店主娘子入手。

他磨缠着那伙计贾小六,又套出了些内情。店主名叫崔三桥,他娘子名叫石瑞娘。两口儿是从河北逃荒来的。崔三桥原是黄河边一处乡里的二等富户,石瑞娘比丈夫小二十来岁。她原是个佃户家的女儿,她家佃的正是崔三桥家的田。崔三桥前妻病亡后,要续弦,石瑞娘的爹娘贪他家的田产,就把女儿嫁给了崔三桥。石瑞娘仗着年轻貌美,处处挟制崔三桥。有天下着大雨,她硬逼着丈夫一起进城,去买绸绢裁新衣裳。谁知道那天下午黄河决堤,田地尽都被淹没,人蓄家财也都被水冲走。只有他两口儿在城里,侥幸保住了性命,却也只剩了身上带出来的十两银子。

崔三桥想起汴京城有个伯父,两口儿便靠着那十两银子,一路节省,来到京城。到了伯父家,伯父却抵死不认他这个侄儿。两口儿流落京城,只能替人帮工度日。崔三桥没啥气力,不会说话,又生了张塌眉塌眼的哭丧脸儿,哪里都不愿要他。好不容易找着家棺材店,倒是用不到笑脸,便让他在店里看门守夜,做些杂活儿。

石瑞娘则去人户里做仆妇。她当了两年富户的娇妻,再受不得劳苦。到了人户家里,便用自己姿色勾引主人,希图些钱财。主家娘子一旦察觉,自然容不得,立即撵她出去。哪家都做不久,连牙人都不敢再替她作保。过了几年,不知她如何攀附团拢到一个财主,竟让那人出钱给她典买了这家客店,变作了店家娘子。

石守威又反复缠着贾小六问那财主是谁,贾小六却始终说自己真的不知道,问到后来都快哭着要下跪了。石守威这才作罢,估计贾小六是真的不知。

石守威躺在床上想,那财主恐怕正是陷害梁兴、藏尸抛尸的正主儿。他这么做,自然是和梁兴有仇。梁兴的仇人便是我的朋友,只有找见这人,才好相机行事。看来,只能从店家娘子石瑞娘下手。

石瑞娘虽然已经是中年妇人,但瞧那涂涂抹抹、妖妖艳艳的装扮,自然是戒不掉那风流瘾儿。她那丈夫年事已高,又一副哭丧相,哪里能遂得了她的意?昨天我嚷骂煮的面不好吃,其他人都没敢答言,她却笑着过来软软甜甜地赔不是,估计是瞧着我这堂堂样貌,动了情。

石守威想到这里,心竟然猛撞撞地跳起来。不过,他随即为难起来,自己虽然生了一副豪雄相,但这些年只顾着在兄弟间闯出爽快威名,于女色上实在生疏。虽也不时被朋友们拉去妓馆,会过些营妓,但心里只想着如何在兄弟伙面前更显爽快,营妓劝酒,他从不推拒,也不懂得如何调笑,只知道放大声量哈哈大笑。每回都大笑着醉倒,其他兄弟如何玩乐,一概不知。而这个石瑞娘又是风流场上的老将军,不知道征战过多少男人?我哪里对付得了?

他心里原本热烘烘的,这时,顿时冷却下来。沮丧了好一阵,他忽然想到一个人——邓紫玉。

他曾和朋友去过几回剑舞坊,剑舞坊那时的头牌是“剑奴”邓红玉,名列汴京念奴十二娇,身价太高,他们见不起,便退而求其次,会过两次邓紫玉。邓紫玉话语锋利、任性挥洒,很有些豪侠气。石守威很是赞赏,但在邓紫玉面前,他不知为何,始终有些畏怯,不但多年练就的爽快气立刻萎了三分,连酒量、笑声也比常日减了不少。让他意外的是,邓紫玉对别人肆意笑骂,对他却格外留情。有回更说要拜他为师,学习刀法。他忙一口应承,两人随即定下日子。

到了那天,他早早赶到剑舞坊,邓紫玉欢欢喜喜把他迎到后院,恭恭敬敬奉茶,真的拜起师来,弄得他手足无措,脸都涨红,接过来猛咂了一口茶,响声大得像放屁。这更让他窘到极点,邓紫玉却呵呵笑起来。随即让丫头取过自己的刀让石守威相看。石守威接过一看,是西夏冷锻的月牙弯刀,刀柄上镶着几颗紫水晶,刀锋寒光流动,刀体轻巧灵便,是一把上品好刀。他这才忘了羞窘,连声赞叹。邓紫玉听了,也大为得意,便要他立即教刀法。

他便认认真真从身姿、步法教起。可这武艺,起步最苦最闷,才学了不到半个时辰,邓紫玉就嚷起累来,说要歇两天。他大为扫兴,却一个字不敢多说,只连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