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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哲朗的观察,理沙子并不怎么惊讶。她虽然没有一眼认出她是谁,但随后真情流露,表现出见到许久不见的老友的喜悦。
美月像先前告诉哲朗他们一样,也对理沙子进行了告白。理沙子坐在刚才哲朗的位子,抽着Menthol香烟。美月告白的过程中,她几乎没有插嘴。难以和美月五官联想在一起的低沉嗓音笼罩着静谧的客厅。
当美月的话告一段落时,理沙子在烟灰缸捻熄了香烟。
“我的确是吓了一跳,”她说,“不过我多少也料到了。”
“你早就知道了吗?”须贝瞠目结舌。
“倒也不是。我没有想过美月的内心是男人,可是,我一直觉得你和我们不太一样。我不知道是哪里不同,不过这下总算解开了谜底。”理沙子对着从前的女性友人笑道:“你早点告诉我不就好了。”
“我很想说,但我说不出口。”
“嗯,我想我懂你的心情。”
帝都大学美式橄榄球社过去的两名女经理看着彼此。她们的视线交会处,似乎带有只有两人才懂的心灵相通。或者,这是超越性别的友情呢?
“那么,”理沙子说,“你结婚生子之后怎么样呢?乍看之下,你似乎并没有成功变成一个百分百的女人。”
“嗯,我失败了。”美月指着理沙子面前的香烟盒,“可以给我一根吗?”
“请。”理沙子递出香烟盒,等美月抽出一根后,用打火机替她点烟。美月道了谢,将衔在嘴里的香烟凑近打火机。
“我刚才也说了,我的结婚对象人并不坏。他工作勤奋又顾家,对我也很体贴,可惜的是他的温柔必须对方是女人才受用。这么说很对不起他,但对我来说,那反倒造成我的困扰。”
“困扰?”理沙子侧着头一脸不解。
“我觉得很烦。他在我旁边,我就觉得很碍眼;他对我说话,我也觉得很烦。他一碰我,我就全身起鸡皮疙瘩。当然,责任不在他,原因全都在我。如果要找借口推托的话,我原本以为如果结婚生子,或许我也能有所改变,但现实却不是如此,反而让我更加意识到自己肉体和精神之间的落差。我努力过了,我一直……一直不断地演戏。我想这么一来,总有一天会弄假成真,但是我没办法。这种事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所以你选择离家出走?”
美月吐出一口长烟。“就在去年年底。我早就想那么做了,母亲的去世使我的决心更加坚定。”
“令慈往生了吗?”哲朗问道。
“嗯,食道癌。他最后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我得照顾她,所以不能在那之前离家出走。”
“令尊呢?”
“我父亲的身体还很硬朗。我母亲死后,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不过,自从我母亲的葬礼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我问你,”理沙子开口说道,“你说你离家出去,是指你和你先生离婚了吗?”
哲朗也很想知道这一点。
美月吸了两、三口烟之后,摇了摇头。
“有一天,我突然冲出家门。我送他出门上班,带儿子去幼儿园之后,我就离家出走了。行李几天前就打包好了,钱也准备好了,剩下的就只有付诸行动了。我怕他向警方报案找我,为了省去麻烦,我写了封信给他,放在厨房的餐桌上。”
“你在那封信上写出所有事实吗?”
“不是。”
“为什么?”
“我原本也想那么做,”美月用手指夹住香烟,用手抵着额头。“可是我怎么也没办法向他坦白长久以来都在骗他,而且,我也不想让儿子知道。如果我儿子知道自己的母亲其实是男人的话,不知道会有多伤心……,一想到这里,我就无法下笔。”
“那,你先生和儿子会不会在找你呢?”须贝担心地问。
“大概吧,我想。”
“总觉得你先生他们很可怜。”须贝看了哲朗和理沙子一眼。
哲朗没有点头,但和须贝的意见相同。美月的丈夫是否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你离家出走后在做什么?”理沙子问道。
“很多啊,像是在酒店打工……”
“以女人的身份?”
“不,”美月用力地摇头。“当然是以男人的身份。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哪有错失良机的道理。”她在烟灰缸中捻熄香烟,双手一摊,“怎么样?你们觉得我看起来像不像男人?”
看在哲朗眼中,她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少年。不只是因为她个头娇小,而是她身上有一股少年特有的中性气质。
须贝说:“怎么看都像男人。”理沙子说:“还蛮像的啦。”
哲朗问她一直好奇的事,“你有注射荷尔蒙吗?”
,美月的眼神很认真,目不转睛地盯着哲朗,缩起下颚。“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