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梅德眉头紧锁,他慢慢睁开眼睛。

“你都想起来了吗?”身边的袁滨问。

梅德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十年了,我几乎都要忘了这件事。但刚才,我又全想起来了。”

他突然转过头,直视着袁滨:“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我们当初明明约好永远不提起的!”

袁滨望着他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几号?”

梅德想了想,说:“七月十四号。”

袁滨一直盯着他,没有说话。

梅德愣了几秒,忽然深吸一口气:“天啦……”

“你想起来了吗?我就知道,其实你也和我一样,永远忘不了那个日子。”

梅德想了想:“可是,我记得出事那天,也就是单老师死的那一天是七月十三号。”

“没错,就是七月十三号。”

“那又怎么样?你到底想说什么?”

“记得我刚才跟你说,我昨天晚上解剖了一具溺水的尸体吗?”

梅德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后仰了一下,他感到脊背一阵发凉:“难道……你是说……”

“听我说,今天早上凌晨四点,公安局的同事打电话到我家来,说发现了一具溺水尸体,叫我马上赶过去做死亡鉴定……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因为在我工作期间处理过无数具溺水尸体。于是,我像往常一样解剖了这具尸体。”

袁滨喝了一口水,接着说:“结果,我鉴定出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就是几个小时前,准确地说,是七月十三号晚上十点左右,于是,我提起笔准备在鉴定单上写出死亡时间。”

“突然,我像被一道电流击中一样,整个人定了下来。我猛然想起:十年前的七月十三号,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我的心狂跳起来,我立即打电话给把尸体送来的同事。我问他这具尸体是在哪儿发现的,结果——”

他停下来,睁大眼睛望着梅德。

“该不会是……”梅德紧张地猜测。

“正是在南乡的那个水潭里发现的!”

梅德张大了嘴,他感到毛骨悚然。

“那个同事还告诉了我更多的事情:这具尸体是在凌晨两点,被一个喝醉了的酒鬼发现的。那个人本来想借潭里的水洗把脸,没想到在水潭里看到一具漂浮的尸体!他当场就被吓醒了酒,立刻打电话报警……警察赶来后,打捞起尸体。这时发现,这具溺水男尸的脸部被石块划烂了,大概是他从山坡上滚下来时划伤的。”

“那具尸体……”

“等等,听我说完。重点是以下的内容。警局的同事无意中告诉了我一些重要信息:这具尸体在经过警方的调查后,发现根本不是南乡本地的人。一个外地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淹死在异乡?——警察开始觉得,这极有可能不是一起简单的溺水案,而是一起谋杀案!”

“你不是鉴定了尸体吗?那个人到底是不是……”

“你想问,是不是单老师?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我们都知道,那根本就不可能——单老师在十年前就死了,就算找到的是他的尸体,恐怕也只剩一副骨架了。”

“假设单老师当时没死的话——”

“行了,梅德,别骗自己了,我们都不是孩子了。”

“你认不认得出来那具尸体是谁?”

袁滨摇了摇头:“脸完全被划烂了,认不出是谁——但我能肯定不是单老师。”

梅德沉思了一会儿:“这么说,这件案子和十年前的事完全没有关系?只是凑巧在时间上是同一天而已?”

袁滨一下惊呼起来:“梅德!你想不出来吗?你没意识到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梅德望着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变得麻木起来。

“你知道吗?同一个地方发生的案件会在警方整理档案的时候放在一起。想想看——当警察发现十年前的失踪案件和十年后的谋杀案发生在同一天的,这意味着什么?”

“你是说,警察有可能会认为这是同一个人做的?”梅德有些懂了。

“完全正确!本来十年前的那件事,已经被定为一起普通失踪案,都快被警方遗忘了。但现在发生了这件事后,警方就有可能会认为——十年前的案子也许和这个案子是同一性质的,都是谋杀案!而且他们还有可能展开丰富的联想,认为在南乡隐藏着一个惯犯,‘七月十三’这个日子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梅德倒吸一口凉气:“要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只要警察一展开调查,就有可能查出当时和单老师关系最密切的,就是我们四个人……”

“如果真的调查到我们头上,想想看,我们四个人中只要有一个人露出了破绽,或者是警察用测谎仪的话,会是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