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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到家的时候,艾琳顿·伯恩太太正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读着一本帕特里夏·康薇尔的小说。她看上去并没有要急着回家,因此我决定和她聊聊杰西最近的变化。我当然不是指外貌上的变化,而是指她在坠机事故之后言行上的改变。我迫切地想知道,别人是否也注意到了杰西的性格莫名其妙地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
针对我的提问,老太太想了很久。接着,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能确定。不过,她倒是说杰西当晚“乖得很”,而且令人意外的是,她居然提出,想要看些除了《彩虹小马》以外的动画片。艾琳顿·伯恩太太有点不耐烦地说,她俩一起把各种真人秀给看了个遍,从《英国达人》到《全美超模大赛》。后来,杰西不用人催便自己跑回屋里睡觉去了。
由于她看上去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因此我不得不再次对她的帮忙表示感谢,并且满脸期待地对她微笑着。她会心地点了点头,起身站了起来,但突然又回过头来直直地瞪着我,说道:“给你点建议,保罗。要注意你扔进回收桶里的东西。”
我吓了一跳,顿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我想,她该不会是发现了我的几瓶“以备不时之需”的藏酒,准备敲诈我吧。我曾经就因为酗酒的话题而给自己惹来了不少麻烦,所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再重蹈覆辙了。“你知道的,那些媒体……唉……”她叹了口气,“我发现他们好几次都在翻你们丢出去的垃圾。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把他们给打发走了。”接着,她拍了拍我的手臂:“你做得很好。杰西恢复得非常不错。我相信没有人比你更能够胜任照顾她的工作了。”
我目送着她走出了家门,一下子感动得泪如雨下,两腿也一下子感觉有点无力。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个人愿意肯定我为杰西所付出的努力。虽然这个人只是个执拗的邻居老太太而已。
于是我接着想,自己必须要战胜噩梦的侵扰。我要重拾信心,把那个惶惶不安的自己抛到九霄云外去。
3月22日下午4点
我们刚刚从卡萨比恩医生那里回来。
杰西一如往常地配合着医生的检查。结果很乐观,相信我们很快就能送她回学校去上学了。等医生给杰西检查完身体后,我试着跟他聊起了自己最近遇到的问题。当然了,我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我近期总是噩梦连连,除此之外并没有透露太多的细节。卡萨比恩医生是一个很健谈的人,胖胖的,人很和善,看上去像是一只大熊。不过,是让人很想抱一抱的那种大熊,而不是那种吓得让人想拔腿就跑的大熊。他告诉我,会做噩梦可能是潜意识在处理悲伤和焦虑情绪时的一种发泄形式,随着媒体关注度的下降,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了。他还提醒我,不要小看那些小报记者、亚当斯一家以及其他奇奇怪怪的人给我带来的精神压力。他建议,如果我实在睡不着的话,还可以服用一些助眠的药物,并给我开了一张处方,说保证我能够睡上好觉。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这药灵不灵吧。
不过,老实说,即便是吃了药,我也很怕进入梦乡。
3月23日凌晨4点
(一阵啜泣声)
没有噩梦,也没有史蒂芬。可这一次……似乎……更糟糕……
我又在史蒂夫的鬼魂通常来打扰我梦境的时间醒了过来,那大约是凌晨3点多的事情了吧。我听到房间的什么地方有些声音,随后还伴随着笑声,是谢莉的笑声,我听得清清楚楚的。于是我一下子便从床上蹦了起来,跑到楼下去查看,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也许是谢莉和史蒂芬回来了,在门口等着向我诉说他们的遭遇……该死的,我也不知道,没准他们被索马里海盗绑架了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这么久没有回家。我想我当时应该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所以想法乱糟糟的。
但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杰西。只见她正坐在距离电视屏幕很近的地板上,看着谢莉和史蒂芬的婚礼录影带。
“杰西?”我轻声唤着她的名字,生怕吓到了她。我在想,天呀,难道她终于鼓起勇气决定直面父母离世的事实了吗?
不料她头也没回地问了我一句:“你嫉妒史蒂芬吗,保罗叔叔?”
“我为什么要嫉妒呢?”我问道。我居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问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要直呼自己爸爸的名字。
“因为他们深爱着彼此,你却没有人来爱。”我真希望自己能够模仿她当时的语气。她听上去就像是一个科学家在饶有兴致地研究着显微镜下的标本。
“不是这样的,杰西。”我回答说。
她接着问道:“那你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