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一 突然的未知(第15/21页)
瑞秋实在无法忍受了。“你是否介意别谈这些?至少不是这会儿。换个时间聊吧。”
“当然。”罗兰双颊绯红。看到这个,瑞秋不由得感到一阵愧疚。
“我去泡茶。”瑞秋边说边开始收拾碗碟。
“我来帮你吧。”罗兰站起身来。
“别管这些。”瑞秋用命令的语气说。
“如果你确定的话。”罗兰将她草莓金色的秀发挽到耳后。她是个漂亮姑娘。罗布第一次把她带回家时,就难以掩饰骄傲的神情。那情景让瑞秋想起罗布上幼儿园时把新作的画带回家时的样子,红红的脸蛋。
发生在1984年的那件事本该让瑞秋更爱自己的儿子,可她却没有。瑞秋自那之后似乎失去了爱他人的能力,直到雅各出生,瑞秋才同儿子建立起和睦愉快的良好关系。而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像可怕的人造角豆巧克力,一旦放进嘴里,你便能发现它不过是可悲的仿制品。罗布确实有权利把雅各从她身边夺走。她当初对儿子给予的关爱远远不足,而今日的痛苦就是对她的惩罚。瑞秋只能念上两百遍“万福玛利亚”,眼睁睁看着孙子前去美国。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有着各自的代价,正如1984年她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一样。
罗布这会儿把雅各逗笑了。他在和雅各玩摔跤,他正学着艾德当年的做法,抓住雅各的脚踝把儿子掀倒。
“现在我是……痒痒怪!”罗布笑着大叫。
雅各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充满整间小屋,瑞秋和罗兰听了不由得也露出笑容,好像自己也被人挠了痒。她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瑞秋突然啜泣起来。
“哦,瑞秋!”罗兰半起身子,伸出她那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手(她有一位美甲师,一位足疗师,还有她所谓的“罗兰时间”,也就是每个月的第三个星期六,罗布总会带雅各看望瑞秋。他们会一同到街角的公园散步,还会一起吃鸡蛋三明治)。“对不起,我知道您会想雅各,可是……”
瑞秋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像是努力让自己在悬崖边停下。
“别傻了。”瑞秋的嗓音那么尖锐,让罗兰不由得一个战栗跌坐回椅子上,“我没事的。这对你们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瑞秋重新收拾起甜点盘。
“顺便说一句,”离开房间时瑞秋回头,“那孩子需要理发了。”
Chapter_4
“鲍·约翰?你还在吗?”
塞西莉亚将听筒紧紧贴在耳边,耳朵都压疼了。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声音。“你有没有打开它?”鲍·约翰的声音又细又尖,像是养老院里发牢骚的老头。
“没有。”塞西莉亚回答,“你的身体还很健康,因此我认为最好还是别去打开。”塞西莉亚想尽量说得轻描淡写,无奈声音尖锐刺耳,像在挑刺儿。
电话那头又没了声音,只听到有个美国口音在喊:“先生!请走这边,先生!”
“你还在吗?”塞西莉亚问道。
“你介不介意……别打开它?这信是我很早以前写的,那时候伊莎贝尔还是个婴儿。真是尴尬,我还以为这信不见了。你是在哪儿找到的?”他听上去相当扭捏,像在众人面前承认错误。
“你身边有旁人吗?”塞西莉亚问。
“没有。我正在旅馆的餐厅吃早餐呢。”
“信是在阁楼里找到的。我原打算找我的柏林墙砖,结果不小心撞倒了你的鞋盒。信就在鞋盒里。”
“我一定是一边忙着报税一边写这信的。”鲍·约翰说,“我真是个傻瓜,我还记得自己当时到处找它。我当时一定是傻了,要不然怎么会找不到……”他的声音暗淡下去。
“找不到它。”他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懊悔与遗憾。
“没关系的。”塞西莉亚用慈母般的语气安慰,像在和自己的女儿说话,“可你为什么要写这信呢?”
“只是一时冲动,突然间的情绪所致。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父亲,想着他临死前还有好多想说的话没来得及说。信里都是些陈词滥调,写的不过是我有多么爱你,没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说实在的,我都已经记不清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为何不能打开?”这半哄骗的声音让塞西莉亚自己都有些厌恶,“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
“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塞西莉亚,拜托了,求你别把信打开。”他听上去真有些绝望。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在处理情绪这方面真是可笑。
“好吧,我不会打开。希望未来五十年内我都没机会读到它。”
“除非我走得比你更晚。”
“不可能。你吃了太多红肉。我打赌你此刻就在吃培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