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莫洛克的信徒 Chapter 1 乐善好施的有钱人(第6/8页)
“不正常。”他强调,把下嘴唇噘起来,能拴一头驴。
“说对了,”我告诉他,“所以你得让自己看上去正常。还有,你们必须听我的,不然我就不教你们了。”他不像被我说服了,但表情缓和下来。“科迪,”我强调,“你得信任我,你必须按我的方式做。”
“必须?”他说。
“对,”我说,“必须。”
他凝视了我很久,然后转头看看姐姐,她也看着他。这简直是绝妙的非语言交流。我敢说他们正进行着一场复杂难懂的对话,但他们一声不出,直到阿斯特耸耸肩,转向我。“你得保证。”她对我说。
“好吧,”我说,“保证什么?”
“保证你会教我们。”她声明。
科迪点头:“马上。”
我深深吸了口气。“我保证。”我说。他们互相看了看,又看看我,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带着满满一包玩具,准备去赴一个迫在眉睫的约会,心里的紧迫感却多少委顿了些。
家庭生活就是这样?如果是,别人是怎么侥幸活下来的?为什么人们会想要一个以上的小孩?为什么会想要小孩?像我这样有重要使命等着去完成,可突然间被这么搅和一下,几乎想不起本来要干什么了。即便性急如黑夜行者,此刻也变得安静,好像也被这一切弄糊涂了。我费了半天劲儿才打起精神,从头昏眼花的德克斯特老爸变回冷静的复仇者。我发现很难恢复那种镇静机警的状态,很难。事实上,我连汽车钥匙放在哪儿都想不起来了。
最后我找到了钥匙,蹒跚地走出书房,对丽塔说了些衷心的废话,走出门,终于融入了黑夜。
我跟踪了赞德很久,对他的行迹了如指掌。每个星期四的晚上,他都要去“世界同心神圣之光”,大概是去检查牲口状况。朝神职人员微笑九十分钟,略略听一下布道之后,他会写一张支票给牧师。牧师是个大个子黑人,前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的球员,他会微笑着感谢赞德。然后,赞德会静静地从后门出去,开上他那辆朴素的SUV 10,神态谦恭地回家。行善之后的贞洁感令他通体发亮,熠熠生辉。
可是今夜,他不再是一个人开车。
今夜德克斯特和黑夜行者将和他一路同行,带领他走上一个崭新的旅程。
但得冷静小心地靠近,几个星期的秘密跟踪,成败在此一举。
我把车停在离丽塔家几英里的达德兰德旧商场前,再步行到旁边的地铁站。即使在高峰时段,车上通常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人不会注意到我——一个穿着时尚的黑色外套,带着一个健身包的人。
过了城中心后的第一站,我下了车,走过六个街区去完成我的使命。此刻,在这条街上,我坚硬如钢,光华内敛。橙红色的街灯尽管耀眼,也冲刷不去我内心的漆黑夜色。我一步步走着,夜色愈加浓重了。
教堂坐落在一条并不繁忙也不冷清的街道上,那里原先是一排店面房。有一小群人聚集在那里,这并不奇怪,因为那里会分发食物和衣服,只要你耽误几分钟酗酒的时间,听上一段好牧师的说教,听他告诉你为什么你会下地狱。我绕过去,走到停车场后面。
我在停车场四周绕了一圈。看上去还算安全,看不见一个人,也没人坐在车里打盹儿。只有教堂背后高墙上那扇小窗户能看到这里,窗户上镶着毛玻璃,那是厕所。我慢慢靠近赞德的车,一辆蓝色道奇“拓远者”SUV,面朝里停在教堂后门旁边。我试试门把手,是锁上的。停在它旁边的是一辆老克莱斯勒,牧师的座驾。我挪到克莱斯勒那边,远远地开始等待。
我从健身包里取出一个白色丝绸面罩,套在脸上,把露出眼睛的位置调整好,然后拿出一卷能承受五十磅重量的渔线。万事俱备,接下来将上演那黑色的舞蹈——
科迪会记得刷牙吗?他最近老是忘记刷牙就上床睡觉,丽塔又舍不得把他拉起来。可是现在让他养成良好的习惯是很重要的。刷牙很重要。
我轻轻甩了一下渔线,任它落在我的膝盖上。明天是阿斯特学校拍年刊照片的日子。她最好穿上去年复活节时穿的那套衣服,拍出的照片会很好看。她是不是已经把衣服准备好了?明早不会忘记吧?当然,她照相的时候肯定不会笑,但至少得穿漂亮些。
我蜷缩在这黑夜里,手里握着渔线,随时准备出击,满脑子想的居然是这些?难道这就是闪亮崭新的婚姻生活将给德克斯特带来的一点儿预演?
我小心地吸气,感觉到一种与W.C.菲尔兹11的深刻共鸣。我也无法和孩子们打交道。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体内充满黑夜的气息,又徐徐将气吐出,那冷酷的镇静感又恢复了。慢慢地,德克斯特向后隐退,黑夜行者重新占据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