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交易(第5/7页)

“是你自己去买的?”外婆说话的重音落在“你自己”这三个字上。

“是的。”

“呵呵,你妈每个月给你多少零花钱?据我所知,你根本没有零用钱。”

外婆说的是事实。她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得到几块少得可怜的压岁钱。

“那的确是我自己去买的。”

“哪来的钱?”外婆又问。

她抬起头,盯着外婆的眼睛,忽然心里一阵战栗,她不知道她接下来的话会引起什么反应,但是她想,她除了搏一搏,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她顿了顿才回答:“是从净月堂的阶梯下面拿的。”

她话音刚落,外婆就像黑色飓风一般朝她扑来,一双干瘦的手狠狠掐在了她的脖子上,十根肮脏尖厉的指甲插进了她的肉里。虽然这种情形她早有预料,但她还是被外婆突如其来的爆发力吓了一大跳。她觉得脖子上有股急迫下降的压力,痛感传遍了她的全身。

“你怎么会知道那里?谁告诉你的?”外婆的嘴几乎伸到她的耳朵里。

外婆身高160公分,体重大约140斤,而身高170公分的她,体重快170斤了,在体能上,她根本不怕外婆。她之所以没有推开这个老太婆,只是为了显示诚意。她不想让外婆觉得她太咄咄逼人。她只是个老实的孩子。

“我跟踪过你。我知道你习惯把钱放在哪里。我还知道你曾经在8年前偷偷摸进我外公的新家。我知道你干过什么。”

“我干过什么?我干过什么?”外婆眯起眼睛,摇撼着脑袋,恶狠狠地问。

“那天晚上,就在你被警察抓走后不久,我外公家死了一个人。她是我外公后妻的老妈,85岁,已经瘫在床上好多年了。我外公他们发现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他们说她临死前一直指着她床对面的那堵墙喃喃自语,但那堵墙上除了一幅山水画什么都没有,而那幅画也不过是不值钱的印刷品,它在老太的房间已经挂了好多年了。当时那里只有你们两个,你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她的死因是心脏病突发……”她气喘吁吁地说着,说到最后那句时,她感觉外婆掐住她脖子的手慢慢松开了。但是转眼外婆的手就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拉到一排摆满豹纹百合的花架下面,她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但她忍住了。

“丫头,我的耳朵不好,你说得轻点、慢点,清楚点。”耳边传来外婆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

她抬起头,正好看见外婆那对灰色的眸子在散乱的头发里闪着幽光,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但她立刻对自己说,外婆是个聪明人,她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对她做什么的,因为谁都知道,现在只有她们两个在一起,她出了事对谁都没好处。

“快说下去。”外婆催促道。

“我想,问题就出在那幅画上,那幅假的印刷品里面藏着一幅真迹,你把那幅真迹从印刷品里剥下来,然后又将其重新贴好。我曾经问过那个外婆,就是外公的后来的妻子,她对我说,她妈叫席文,解放后在一本名叫《健康生活》的杂志当编辑,虽然没出版过书,但文采不错,经常在杂志上发表些小文章。他们家好像没人看过那个席文写的文章,可是,我却在图书馆待处理的旧杂志里找到一摞《健康生活》,在那里面,我翻到一篇席文写的文章,她在里面提到,她父亲曾经收藏过一幅郑板桥的画。外婆,她是眼睁睁看着你把她的宝贝拿走的,她当然得发心脏病……他们在你口袋里找到的手表和钱,那只是假象,你确实爱喝酒,大家也都知道你爱喝酒,所以你利用了这一点,你知道你进门的时候被人看见了,你逃不了,也就不逃了,你……你拿走了老太的宝贝……你知道她不会说话,也写不了字,所以你就……世界上最笨的贼,也许,也许是世界上最聪明的贼。外婆,其实你只是变换了一下藏东西的位置。老太婆临终时指的地方不是那堵墙,而是指墙的背后。那里挂着外公的结婚照,你把那幅画藏在那里面。我后来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把照片拿下来看过,里面有粘贴和撕扯的痕迹。你是在出狱之后,才去取的真画吧?可是,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能肯定,他们不会发现?”

外婆注视着她,好半天嘴巴才抽动了两下。

“那里挂着他们的结婚照,呵呵,不是吗?一幅画可能会被随时调换,但结婚照却可能挂上几十年。何况那对狗男女秘密来往好多年了,他们早就等不及要向别人宣布他们的关系了。呵呵,当然,我也只是试一试。但我确信我非常了解那个男人,就是你嘴里的外公。你妈跟他很像,他们一样的贪财吝啬,一样的要面子,也一样是人渣。”外婆深深叹了口气,又问,“你怎么想到去查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