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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什么?”他厉声道。

“难伺候的小人物坐在一间小办公室里摆个屁狠劲儿。我已经在重罪区蹲了五十六小时。没人找我碴,没人在我面前耍狠。他们没必要这么干。他们收起狠劲儿等要用时才使出来。再说了,我为什么蹲囚房?我被指控有杀人嫌疑。什么见鬼的法制系统,因为几个警察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就把人送进重罪囚房?他有什么证据?便笺本上的一个电话号码?把我关起来又能证明什么?证明他有权力,除此之外什么都证明不了。你现在跟他一个腔调——想要让我瞧瞧在这烟盒大小的被称作办公室的地方你能怎么发威。你派个看小娃儿的胆小鬼半夜三更把我弄到这里,你以为我一个人枯坐在那里呆想了五十六小时,脑子可能已经成一锅糨糊了?你以为我会趴在你腿上哇哇大哭,求你摸一下我的脑袋,因为我待在那么大的拘留所里感到孤苦无依?闭嘴吧,格伦茨。喝你的酒去,有点人样吧。但愿你只是履行职责。请先把铜指套脱了。要是你厉害,根本不需要那玩意儿;要是你需要,那就别对我逞能。”

他坐在那里听着,望着我,接着咧着嘴狰狞地一笑。“精彩的演讲,”他说,“得了,你把心里的恶气放出来了,我们来弄供词吧。你是希望回答问题呢,还是照你自己的方式陈述?”

“我在跟鸟儿说话,”我说,“只想听听微风吹过的声音。我不会给你什么供词。你是律师,你知道我可以不给。”

“不错,”他冷静地答道,“我懂法律。我知道警察的做事方式。我提供机会让你澄清自己。要是你不在乎,我也无所谓。我可以明天早晨十点传讯你,让你出席预审听证会。我会为你辩护,但你有可能交保。而一旦交保,事情就难办了。你就得花大钱。这是一种处理办法。”

他低头溜了一眼桌上的一张纸,看完后把它朝下扣在桌上。

“什么罪名?”我问。

“第三十二条。事后从犯。属于重罪,可能会在圣昆廷监狱蹲上五年。”

“最好先逮住伦诺克斯。”我谨慎地说。格伦茨已经掌握了什么,我从他的态度里感觉得到。我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他肯定已经掌握了一些。

他往椅背上一靠,抓起一支笔,放在两只手掌间慢慢地搓着。紧接着,他微笑起来,扬扬自得的样子。

“伦诺克斯是个很难隐藏的家伙,马洛。指认大多数人需要照片,而且是清晰的照片。但一个半边脸上满是疤痕的家伙是不需要的,更别提他不到三十五就已经满头白发。我们有四个证人,说不定能找到更多。”

“这些证人要证实什么?”我嘴里苦涩得很,就像受了格里戈里厄斯那一拳后尝到的那股胆汁味儿。这让我想起依然肿痛的脖子。我轻轻揉了揉。

“别犯傻了,马洛。圣地亚哥高等法院的一个法官和他的老婆刚巧送儿子和媳妇上那架飞机。他们四人都看到了伦诺克斯,法官的老婆还看见了送他来的车和人。你输定了。”

“很好,”我说,“你怎么找到他们的?”

“电视台和电台的特别告示。一段详细的描述就足够了。法官打来了电话。”

“听上去不错,”我公道地说,“可是还差一点,格伦茨。你得抓到他,证明他杀了人。并且还要证明我知道他杀了人。”

他手指轻轻弹了弹电报纸背面。“我觉得我要喝一杯,”他说,“连着几晚都在干活。”他打开抽屉,把一瓶酒和一只小酒杯摆上办公桌。他斟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好些了,”他说,“好多了。抱歉,你在拘留中,我不能也赏你一杯。”他塞上木塞,把酒瓶推远些,但还是能够到。“噢,是啊,我们需要证明,你说的。哈,说不定我们已经得到了他的自白,伙计。太糟了,嗯?”

一根小而冷的手指顺着我的脊梁往下滑,像是一条冰凉的虫子在爬。

“那你又何必要我的供词?”

他咧咧嘴。“我们希望文件条理清晰。伦诺克斯会被带回来受审。我们需要任何能弄到的情报。与其说我们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不如说我们更想让你出去——如果你合作的话。”

我瞪着他。他轻轻拨弄着文件,身子在椅子里挪了挪,瞧了一眼酒瓶,竭力克制着不去碰它。“你大概想听听整个故事吧,”他突然给了我不怀好意的一瞥,“好啊,聪明的家伙,为了证明我没骗你,你且听着。”

我倾身往他的办公桌凑过去,他以为我要拿酒瓶,于是一把抓过去,放回抽屉。我只不过是想把烟屁股扔进他的烟灰缸。我坐回来,点上另一支烟。他说得很快。

“伦诺克斯在马萨特兰下了飞机,那是个只有三万五千人的小城,也是个航空中转点。他失踪了两三个小时。后来,一个深色皮肤、脸上有许多可能是刀疤的疤痕的高个黑发男人以西尔瓦诺·罗德里格兹的名字定了去托利昂的机票。他的西班牙语说得不错,但对有这么个名字的人来说又不够好。他的个头远比有这种深色皮肤的墨西哥人要高。飞行员发来了有关他的报告,可托利昂的警察动作太慢。墨西哥警察实在不利索。他们最拿手的是开枪打人。等他们到达,那家伙已经包了一架飞机,去了一座叫奥塔托丹的小山城,一个冷门的有片湖的夏季避暑之地。包机的驾驶员曾在德克萨斯州受训驾驶战斗机,英语不错。伦诺克斯假装听不懂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