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收紧罗网(第3/5页)
道老迈结实的左手握紧了。“凭良心说,我不知道。巡官,我是被陷害的,我是被陷害的。”
“你他妈当然是被陷害的。不过,你认识福塞特参议员,对不对?”
道从椅子里跳起来。“那个下流的骗子,我当然认识他!”然后,一抹惊惶的神色掠过他的脸。或许是领悟到这么一承认就落入圈套了,他忽然顿住,狠狠地瞪着父亲。
父亲异常高明地应付这个突发状况,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你误会我了,道。”他抱怨道,“你以为我是想骗你招认,哼,我才不会。你不必承认你认识福塞特参议员,检察官在福塞特的书桌里找到一封你写的信,光凭这个就可以让你受死,你明白吗?”
道平静下来,嘴里念念有词,痛苦地看着父亲。我看着他的脸,不禁微微颤抖起来。那张庸俗、棱角分明的脸上糅合了多种表情,包括猜疑、希望和恐惧,在后来的几天里不断缠绕在我的脑海里。我看了休姆一眼,他似乎无动于衷。后来我才知道,警方和地检处第一次盘问阿龙·道时,他顽固地拒绝承认任何事,甚至看到那封要命的信,他还是死不承认。这一点让我更佩服父亲巧妙的讯问手段,他打开了道那层封死的硬壳。
“好极了,”父亲冷静地说,“道,除非你老实交代那个故事,否则我们可救不了你。你认识福塞特参议员多久了?”
道又舔了舔他干枯的嘴唇:“我——我⋯⋯他妈的很久以前了。”
“你们干过什么坏事吗,道?”
“我不能说,巡官。”
“好吧。”父亲早就明白,有些事情道是抵死不会说出来的,于是立刻转移焦点,“不过你在阿冈昆监狱里和他联络上了,是吗?”
沉默了一会儿,道才开口:“是,是的,长官,没错。”
“你把那截锯开的盒子和一封信,放在装玩具的纸箱里寄给他,对不对?”
“唔⋯⋯我想没错。”
“你给他那截盒子,是什么用意?”
我想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虽然讯问相当顺利,但是想要从道的口中问出故事的全部真相,恐怕还是痴心妄想。提到那个玩具盒,道似乎乐观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独眼中闪出一丝狡黠。父亲也看到了,没有显出他的失望。
“那只是个——呃,暗号,”道小心翼翼地细声说,“这样他就知道是我了。”
“原来如此。你在信中提到,出狱那天,你会打电话给参议员,结果你打了吗?”
“是的,我打了。”
“你找到福塞特本人了吗?”
“他妈的没错,我找到他了,”道愤怒地回答,接着又控制住情绪,“他回答我说,好,好,一切都没问题。”
“你们约定昨天晚上见面?”
道那只蓝色的眼睛再度充满疑虑。“呃⋯⋯是的。”
“你们约定几点?”
“第六次铃响,我的意思是十一点。”
“你赴约了吗?”
“不,我没有,巡官,你一定要相信我!”他急急地说,“我已经蹲了十二年的监狱,可不像拿到‘幺点’的人。十二年他妈的可真够长,所以一出狱我只想好好喝点儿酒。监狱里面只有马铃薯水,日子一久,我都快忘记真正的酒是什么滋味了。”——父亲后来向我解释,“幺点”是监狱里的黑话,指服刑一年;至于“马铃薯水”,马格纳斯典狱长也随后告诉我,那是监狱里想喝酒想疯了的犯人偷偷酿造的酒,用马铃薯皮和其他蔬菜的残屑发酵后制成——“所以,巡官,我一得到自由之后,马上找到一个卖私酒的地方,就在城里,舍纳戈街和史密斯街的交叉口。去问他们的酒保,巡官,他能证明!”
父亲皱着眉头问道:“休姆,是真的吗?你去查过了吧?”
休姆微笑道:“当然,巡官,我说过,我不会随便诬赖好人的。不幸的是,虽然那个卖私酒的老板证实了道的说法,不过他也告诉我们,道是昨天晚上八点左右离开那儿的。所以案发时,道根本没有不在场证明,因为福塞特是在十点二十分遇害的。”
“当时我醉了。”道喃喃地说,“出狱之后,我一口气喝了太多的酒,喝得脑袋都糊涂了,不太记得离开那家店之后发生了什么,可能就是到处闲逛吧。反正,我晃了一阵,大概十一点之前,酒也差不多醒了。”他口气犹豫起来,嘴唇舔了又舔,活像一只饿坏了的猫。
“继续,”父亲柔声说,“你到福塞特家去了吗?”
道眼神悲苦地叫着:“是的,可是我没进去,我没进去!我看到灯火通明,又有那么多警察,马上就明白自己中圈套了。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事情搞砸了,我中计了。于是我立刻像见了鬼一样转身逃走,跑进森林里,然后——然后他们就逮到我了。可是不是我干的,我向上帝发誓,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