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刘思缈(第5/5页)
“思缈,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判断出陈丹是大学生的?”林凤冲问,“要不是你火速锁定了她身份的查找方向,没准儿我们又得展开大规模摸排了。”
“没什么了不起的。”刘思缈冷冷地说,“如果我们把受害人的年龄锁定在20岁,上下浮动在两岁以内,女性,在本市生活,那么主要有三种人:妓女、学生、低端职业者或待业者。从照片上看,她的指甲油和染发的色调都淡而不腻,有一定的品位,不可能是低端职业者或待业者所有;杜处的观点也很正确,妓女多数都注射长期毒品,胳膊上针眼密集的地方皮肤会呈现纤维化,她们空虚无聊时又喜欢用烟头在胳膊上烫疤玩,这些她都没有——那她八成是大学生。”
“那你问呕吐物,还有那灰色沙子……”
“我只不过是想看一下从她的呕吐物里能不能发现学校食堂里最常见的饭菜,没想到走运,竟真的有。”
“啊?你是说灰色沙子?”
“是啊。”
林凤冲还是搞不太懂:“灰色沙子怎么就能确定她的学生身份?”
“你想一想,什么食物里可能有沙子,而在吃的时候又不容易咯到牙?而且,无论是妓女、低端职业者和待业者,吃到的概率都比大学生低得多?”
林凤冲恍然大悟:“粥!你说的是粥!”
“尤其是绿豆粥,天气越来越热了,各个大学食堂都免费供应……”透过楼道的窗户,刘思缈看到一片白花花的光芒,“咱们得抓紧时间,学校很快就要放暑假了,过几天学生一回家,咱们再想找出什么线索,可就难了。”
“思缈。”蕾蓉说,“其实你也挺幸运的。”
“何以见得?”刘思缈停下脚步,盯着蕾蓉问。
“本来她的呕吐物里是不会出现那些‘证据’的。”蕾蓉微笑着说,“一个人吃进的食物通常在两个小时之内就可以从胃部排空到小肠,陈丹胃内的食物没有消化净尽,我认为是因为过分强烈的精神刺激和激烈的身体对抗,导致她的消化功能停止活动。”
“你的意思是,我的推断正确,纯属撞大运喽?”刘思缈目光如冰。
蕾蓉摇摇头:“你想多了。”
走出市局办公楼,迎面袭来一阵热浪,三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时,一辆挂着市局车牌的警用“巡洋舰”停在他们面前,车窗落下,林香茗坐在驾驶座上微笑着向他们招手——这是许瑞龙特批他使用的。
刘思缈把头一偏,不看他。
“你们是去华文大学吗?我也去,一起走吧。”林香茗说。
蕾蓉回法医鉴定中心,不同路。林凤冲拉着刘思缈上了车,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林香茗笑了笑,没有回答。林凤冲心里有了数,知道许局长肯定授予了他参与调查的特权,所以多言无益。
刘思缈有心事,林香茗向来深沉,所以一路上车厢里异常安静,CD机里传出一个中年男人忧郁的吟唱:
每个人可以活着,
每个人也可以死去,
你好,我的爱,
再见,我的爱……
歌声宛如午后天边悄然浮起的阴霾,茶色车窗外的世界,似乎阴暗了下来。
“谁的歌?”林凤冲感到分外孤寂。
“Leonard Cohen……加利福尼亚修道院里的老男人,我在美国时就特别爱听他的歌,谁都无法回避的爱与残酷。”林香茗歉意地一笑,“是不是有点太伤感了?”
林凤冲的余光一瞟,惊讶地发现:身边的思缈紧紧咬着嘴唇,霜枫般的眼角竟凝着一滴亮晶晶的东西……
她怎么了?
林凤冲不敢问。
你好,我的爱,
再见,我的爱……
“巡洋舰”停在校门外。林香茗锁车的一瞬,刘思缈经过他身边,两个人都有意无意地看了对方一眼,目光恰好碰撞到一起,都立刻闪躲开,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三个人一起往里面走,他们都穿着便装,所以不少男生直勾勾地盯着刘思缈看,朝她抛媚眼,做鬼脸,有个骑黑色山地车的,还在一驶而过的瞬间伏身朝她打了个呼哨。
刘思缈视若无睹。
走进乳白色的教师办公楼,他们先在传达室亮明身份,然后问保卫科在哪里,传达室的老头说:“四楼,405办公室……哎,刚才不是已经来过一个女警察了吗?现在可能还在保卫科呢。”
三个人都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地拔腿向四楼冲了上去。
保卫科的门是关着的,林香茗一把将门推开,看见几个老师模样的人正神情紧张地跟一个背朝着门而坐的“女警”说话。
背对着门的“女警”听见响动,回过头来,乌云一般的秀发仿佛被风吹过般妩媚地一拂……
“郭小芬?”林香茗不禁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