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五(第6/10页)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仗助的脸上露出难以弄懂琢马本意的表情。这是一个好的征兆。【疑问】就是在听故事的时候产生的。仗助已经开始被这个故事吸引进去了。
“我的能力名叫【The Book】,里面不仅有我自己的记忆,它真正的使用方法要更简单。书中记载的是一种自传小说,是我过去的所见所闻。我可以在任何时候进行检索查阅。比如,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我可以告诉他【我在几年前的几点几分几秒在街头和你擦肩而过,你还记得吗?】。这本皮革封面的书就是我的人生。在我的人生里,进入我视线的一切都记录在这本书里。”
琢马一边按住自己的左肩,一边继续说道。为了装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他将身体微微向前弯了下去。仗助很高大。在当前距离下,如果自己再向前弯下身体的话,仗助就很难从这个角度看到自己的右手。
“你是在四岁时遇到【他】的。我当时是五岁。我喜欢观察行人的脸,还有往来经过的车辆的车牌号码。我至今仍能够想起当时的细节部分。那时的街道、天空颜色、流淌在空气中的音乐……我还记得你母亲带上只有四岁的你去买东西时的情景。其实,我们在这座城镇里曾经无数次擦肩而过,但我当时并不认识你。我只要在书中检索一下现在的你和你母亲的脸,就能够清楚地知道我们曾经在哪里擦肩而过。”
“继续。”
仗助的脸上露出了比刚才更加严峻的表情。琢马则带着确信继续说道。
“五岁的我应该见过【他】。我几乎记得这座城镇里所有人的脸,虽然在更加幼小的时候只有残缺不全的记忆,但在五岁的时候,我肯定应该见过【他】。”
当时,为了接受关于无限记忆力的检查,琢马曾在福利院里大人的带领下,频繁地出入于大学。大人们让他在研究室里记住位数众多的数字,或是让他解开迷宫。他非常喜欢在回到福利院之前,大人们在车站前的茶馆里给他买冰淇淋吃。
“我确信自己记得当时所有高中生的脸。”
琢马当时坐在座位露天摆放的咖啡店里,有许多中学生和高中生在自己面前走过。不管是乘坐电车或公交车,还是在车站前的商店街上稍作玩耍,回家的学生们是肯定会从车站前经过的。那是在琢马第十几次来到那家咖啡店的时候。他望着身穿校服的人从眼前走过,“第一次看到的脸”的数目为零。后来他曾经看过资料,将自己记住的学生数目和学校在籍的学生数目进行了对照,发现结果一致。琢马准确无误地记住了那一年所有在籍学生的长相。
只要阅读【The Book】中的记忆,应该就能找到【他】。而且,如果【他】和东方仗助梳同一种发型的话,那就更好找了。只要那家伙稍稍出现在琢马的视野里,就应该是救过东方仗助性命的那个男人。
仗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呼了出来。
“学长,你是想说,你的书里写着那个人的事情吗?”
“应该有的。肯定没错。”
每次被否定发型的时候,仗助的情绪都会变得非常不稳定,那是因为【他】是仗助的精神支柱,而【他】的存在却又那么不稳定。可以很轻易地想象出来,对于没有了父亲的仗助来说,【他】的存在具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他】是仗助内心世界的真理,是语言,是法律,是逻辑观。仗助模仿【他】的样子,就像一个孩子模仿自己的父亲一样。关于【他】的消息,仗助是不会置之不理的。在仗助听完这个故事之前,他是不会处刑的。琢马望着仗助的眼睛,继续说道。
“虽然我在调查你的过程中,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但我还不曾在【The Book】里检索过关于他的事情。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可以在这里阅读十三年前的记忆,你看怎么样?”
只要通过那些特定条件——身穿立领校服,与仗助梳同样的发型——就可以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内找到结果。只要找出关于【他】的记载,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可以通过见到【他】的时间、地点,以及他拿在手里的东西来推测出他的长相。只要知道了准确的相貌,即使他的发型已经改变,也可以找到现在的他。
“你不是一直在找他吗?现在,你也许能够在这里了解到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哦。只需要翻开【The Book】就可以了。”
衬托出夜晚的【荆棘馆】的照明灯此刻正照向他们,只见仗助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在仗助感到精疲力竭的时候,他肯定是想到少年时代见到的那个男人,才一直坚强地活到了现在。琢马感到这其中真是具有讽刺意味。自己和他,不管是谁都好像是在追寻着父亲。对于自己来说,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是自己要消灭的对象;对于仗助来说,虽然二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对方却值得他去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