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推背(第10/23页)

宋若昭从袖囊中摸出那枚小小的金钥匙,将桌案上的金匮打开来。

“裴炼师,三十三象就在里面。”

金匮里面装的不是李淳风所做的预言书《推背图》吗?

“正是要从这《推背图》说起。”宋若昭好像看透了裴玄静的疑问,叹道,“唉!说来话长了。”

自李淳风写就《推背图》以来,宫中一直有专人在设法破解它。但《推背图》的含义太过神秘,表征又相当晦涩,所谓天意实在很难把握。迄今为止,除了开头和结尾的两幅画,以统领和结束全篇为纲,其余的五十八象,有确切解释的只有第三、第四和第五象。

宋若昭从金匮中依次拿出《推背图》第三象、第四象和第五象,让裴玄静一一过目。

第三象丙寅,题曰:天山遁。画上一名妇人头戴金冠,左手托着一只鹦鹉,右手握一柄金锤,正在击打一面鼓。

谶曰:“两相逢金印,情知不奈何。中原还扰扰,万国蚁虫多。”

诗曰:“有一女子身姓武,手执金符生中土。身披霞光五色裳,自握金锤打金鼓。”

宋若昭说,这幅图指的正是武皇之事。袁天罡和李淳风都预见过则天女皇登基,并且以天命的名义促成了此事,所以第三象中的女子即武则天,从来没有异议。

“天山遁”是《易经》乾卦为上卦中的第七卦“遁”卦,意思是退避。用在这一象上,是暗示武则天曾避祸而致亨通。想来李淳风作此图时,正是太宗皇帝想要杀掉武姓女子,被李淳风阻止。武则天逃过一劫,才有后来称帝的奇迹。

图中妇人戴着金冠,即为武氏僭位的形象。手持鹦鹉,既指则天的姓氏,又比喻她能言善辩。金锤击鼓,象征其大权在握,号令天下。七言诗可谓直白,无需多加解释。至于谶中的“两相逢金印,情知不奈何”,可解释为高宗皇帝和武后之间既彼此需要,又难免相互伤害的关系。“中原还扰扰,万国蚁虫多”二句,当指武皇当政时期,宫中斗争激烈,李氏子孙遭到荼毒,而无德无才的武家子弟得到重用的混乱局面。

第四象丁卯:“天地否”和第五象戊辰:“风地观”,在元和朝之前,也都有了明晰的解释。第四象,指的是狄仁杰匡扶大唐社稷。第五象,则指安史之乱,杨贵妃死于马嵬驿,玄宗皇帝幸蜀。

第四象的图上画着一人一手执火把,一手持金钟,面前有一犬张口。犬和火,拼合成一个“狄”字。谶曰:“戌群武花子,家于文泰乡。止约二月后,复见龙之阳。”可以理解为武家子孙最终没能继承皇位,大唐神器回归李氏,也就是龙之阳。七言诗写得就更明白了:“拟将社稷乱分离,怎奈天公十八技,赖得忠臣犬边火,方能扶正旧唐基。”

第五象的图上画着一座山,山下有一鹿,背上负鞍,一个女子卧地而死。谶曰:“春色正依依,荣华只两枝。又逢木易坏,惊起太原尘。”诗曰:“渔阳击鼓过潼关,此日君王华剑山。木易岩逢山下鬼,定于此处丧金环。”

这一象无需多加解读。裴玄静觉得,《推背图》的第五象与青城山中薛涛的静室中提的那首诗十分相似,对于后人来说,其寓意是不言而喻的。

李淳风在贞观年间就能对后事作出如此准确的预言,的确令人叹为观止。但后人并没有因为看到《推背图》就有所警醒和防范,也许正应了李淳风的那句“天命难违”。将要发生的,必然会发生,不会因为有智者的先知先觉就能改变。

只是这样的话,预言的意义何在呢?

裴玄静问宋若昭:“这三幅图是在事前还是事后被解出的呢?”

“炼师以为呢?”

被宋若昭这么一反问,裴玄静也觉得自己多余了。不论这三则预言是否被事先解出,它们都已成为历史。对于《推背图》来说,只证实了它的神奇和正确。

正思索着,宋若昭又将一页《推背图》放到了裴玄静眼前。

图的上部是三颗光芒如火焰般的明珠,呈品字状排列。画面的下部是山川河流,前方画着一只猿猴,两手相抱,玩耍得正开心。

“猿猴戏火球!”裴玄静大吃一惊。

《推背图》第九象的画面,竟然就是神策军夜巡时,先后两次在凌烟阁窗内看到的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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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若昭的语气中透出淡淡的悲哀:“没错,‘猿猴戏火球’正是《推背图》的第九象。而这第九象,恰恰是由大姐解开的。”

“是宋大娘子解开的?”裴玄静更惊讶了,“那么第九象所预言的是……”

“武元衡相公遇刺。”

裴玄静目瞪口呆——宋若华竟然认为,《推背图》第九象预测的是武元衡遇刺?

宋若昭道:“我来解释给炼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