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8页)
综合她获取的所有信息分析,她画出来的凶手画像很像是宁远。就算屈丽茹得知了丈夫的丑行,她是一个顾体面的女人,只会替丈夫隐瞒,而奈何不了丈夫。宁静是个女孩儿,更不会杀欺负她的爸爸。唯有宁远。
宁远是一个追求高洁的人,他容不下污垢,特别是他的家里的污垢。当他意外发现了父亲奸污了妹妹,隐瞒家丑暴露的心态,可能促使他采取极端的办法,杀了他的父亲……
“小苹,是不是很累?”
宁远充满体贴的询问,让莫小苹又一次感到了周身难耐的酸痛。她已经记不起身体麻木了多少次,又恢复了多少次了。
天已经黑下来了,宁远几次请求她休息一会儿,她都不肯。最后,宁远佯装生气,摔了画笔,她才松弛下来。
宁远抓起风衣,想裹住她,被她轻轻推开。
她双臂一垂,橘黄色围巾落在脚下。她从自己的脚尖开始,把自己的身体看了个遍,然后,她望着他。
她的眼睛会说话,他明白她的意思。他抬手轻触莫小苹冰凉光滑的肌肤。突然,他哭了。
他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然后,“扑通”跪在地上,匍匐在她脚下,泣不成声。
莫小苹也落了泪。
她这样做,很难,但是,她终于还是做了。宁远是她的初恋,她爱这个人,也许,他是一个杀人犯,但她相信,他的灵魂是干净的,他杀人的目的不同寻常,他杀人是为了除垢,杀了人不去自首,也是出于人性,他要保护妹妹和妈妈。
“宁远。”莫小苹轻声召唤。
宁远站起来,退去自己的衣服,轻轻地,慢慢地把她拥在怀里。
他的身体很热,热得能融化了她。她希望自己被他融化。
她的身体很凉,凉得让他精神警觉。一阵痉挛,他想吐。
呕吐的生理反应,送来了爸爸宁全福狰狞的面容,让宁远找回了一个暂时忘却的意识。他爱怀里的这个女孩儿,这个女孩儿也爱他。警察身份以及对爱情的态度,让莫小苹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得很尊贵,也许正是这一点,让他从心底敬重她。自从家里出事后,他想,他和她之间恐怕不会再发生什么了。没想到,他不敢想的,现在发生了。
莫小苹的身体发着本性的光芒,她的眼神在泣血,她让他知道了,女性善良的本性可以超越最尖锐、最强烈的罪犯与警察的矛盾。
她让他知道,她懂他,她相信他,她给他一样神圣和高贵的人性,这样的女性,值得用灵魂供奉!
宁远一把推开莫小苹,往卫生间跑去。
宁远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穿上了一件浴衣。
莫小苹惊异地看着他。
他不敢抬头,走过去,拾起地上她的衣服给她披上,“穿上吧!”
莫小苹慢慢穿好衣服。
宁远也穿好了衣服。
两人背对背站着。
“再见!沙威!”宁远冷冷地说。
莫小苹吃力地迈开双腿,慢慢往外走。
走了几步,她站住了,返回身,与目送她的宁远对视。
看着他那轮廓分明的脸,高挺的鼻子,忧郁的眼睛,微长的头发,她耳边响起了师傅齐大庸的话,“他不爱你!你知道吗?”
她三步两步到了画架前,哗啦啦把画架掀翻在地,一甩长发,出了画室。
人就是这么怪,在做出那惊世骇俗之举前,莫小苹希望宁远表现得矜持些,金贵些。
但是,当宁远真的矜持和金贵了的时候,她觉得来自于本能的一种羞辱和愤怒燃烧着她,让她恨宁远,也恨自己。
听见大门“咣当”一声关上,宁远颓然跌倒在沙发上。
屈丽茹轻手轻脚进了画室,立即感到画室被焦虑和恐惧填充了,她连连喊叫,“宁远!”“宁远!”
画室静得没一点儿声息。屈丽茹快步走到工作区,见到一尊雕像似的孤坐的儿子,忍不住落了泪。
宁远知道是妈妈,但他一动不动。
屈丽茹放下手里的餐盒,把倒地的画架扶起来,看了看上面的肖像。
“孩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不饿。”
“不饿也该吃一点儿。”屈丽茹打开餐盒。
“妈,马尾长发那边怎么样了?”
“还靠呼吸机维持着,医院说要和你商量一下,看是不是还有维持的必要?马尾长发他可能……”
“维持!一定要维持!马尾长发那么旺盛的生命力,一定会出现奇迹!一定会的!”
3
走在寂静的路上,莫小苹望着黑洞洞的夜空,感到胸口憋闷,喉咙灼烧。她踉跄着扶住一棵树,瘫坐树下,捂住嘴,呜呜地哭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她感到有车停在身后。
齐大庸下车,走过去把莫小苹拉起来,扶上车。
齐大庸把姚婷和两个孩子送到家后,直奔办公室,担心莫小苹出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