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上 雪飘飘(第12/30页)

胡二嫂吃得差不多了,三癞子才从厨房的锅里取锡制的酒壶,酒壶里装着已经温热了的米酒,厨房里弥漫着米酒的浓香。三癞子端着酒壶回到了厅堂里,满满地给自己倒上了一碗酒,闻着酒香,三癞子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端起碗,深深地喝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吞咽下去。

胡二嫂的眼睛里还含着泪水,她注视着眼前这个丑陋的人,嘴唇颤动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三癞子喝完了一碗酒后,脸色渐渐的变了。他的双手突然捂住了肚子,眼睛里出现的慌乱恐惧的神色。他的牙关打颤,脸部的肌肉抽搐着,十分痛苦的样子。三癞子的肚子里的那条蛇被他喝进去的酒唤醒了,那条蛇在他的肚子里钻来钻去,仿佛用尖利的牙撕咬着他的五脏六腑。三癞子在这个寒冷的夜晚,痛得冒汗,他的身体抽搐着倒在了地上,翻滚着,嘴巴里发出嗷嗷的惨叫声。

胡二嫂坐在那里,浑身发抖,她伸出颤抖的双手,企图去抓地上曲卷着乱滚的三癞子,可怎么也站不起来,两腿柔软无力,瘫了似的。

三癞子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踉跄着走了出去。在疼痛的过程中,他记起了白衣女人的那句话:“你只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保证你不会发作的!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千万不能吃酒,吃酒后,你也会发作的!”

三癞子蹲在了街旁,一手死死地抓住肚子,把另外一只手的中指插进了喉咙。他的手指在喉咙里用力地抠着。紧接着,三癞子猛烈地呕吐,他要把喝进去的米酒都吐出来。三癞子吐出来的秽物奇臭无比,他已经闻不到那臭味了。三癞子一次一次地把食指伸进喉咙里抠,喉咙已经抠出了血,每抠一次,就会吐出一些秽物……最后,他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喉咙也肿起来,叫都叫不出声了。当他感觉肚子的疼痛得到缓解后,他听到了胡二嫂的惨叫声。

他重新回到了胡二嫂的家里,看到胡二嫂也躺在地上,双手抱着肚子,曲卷着在地上翻来覆去。她的疯病又犯了!已经无力了的三癞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力量,他扑过去,抱住了胡二嫂,焦虑地说:“二嫂,你怎么啦?怎么啦?”

胡二嫂口里吐着白沫,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话:“三,三癞,子……我,我……看你痛……不,不忍心……我也,也喝了一口,口,酒……我要,要,要和你,你,一起痛,痛……”

三癞子的眼睛一热,心里说:“胡二嫂,你怎么这样傻呀,你的疯病本来随时都会发作,你怎么能够喝酒呢,我疼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把食指插进了胡二嫂的喉咙,企图让她也把酒吐出来。胡二嫂却一口把他的食指咬住了。三癞子好不容易把食指从她嘴巴里拿出来,食指已经有了一圈深深的牙印,还渗出了血。

不一会,胡二嫂进入的疯狂的状态,拼命挣扎着,嘴巴里不停地说着含混不清的话语。三癞子毫无办法了,只好找了一条麻绳,把她捆绑起来。然后,三癞子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卧室的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三癞子呆呆地站立在床头,浑身冒着汗。

过了一会,他离开了胡二嫂的家,锁上了她的家门。

这个晚上,胡二嫂的惨叫声一直折磨着三癞子,也一直折磨着她的左邻右舍。三癞子在这个晚上,整夜没有合眼,他希望那个白衣女人出现,可到天亮也没有等来她的诡秘身影。三癞子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令他恐惧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死去,只有死了,才能够脱离痛苦和恐惧。在这个夜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同样也在经受着恐惧的折磨。

12

午夜时分,一顶轿子抬进了镇公所。轿子进入镇公所后,镇公所的大门很快就被关上了。从轿子里走下一个瘦高的人,穿着一身长棉袄。猪牯对他笑着说:“张先生,请,游镇长在书房里等着你呢!”张先生点了点头,跟在猪牯后面朝里面走去。

游长水在抽着水烟,面容十分的焦虑,这两天来,他一直担心自己会莫名其妙地死于蛊毒。因为是他接到三癞子的信息之后,让猪牯去县城里报告警察局下来抓走凌初八那个蛊女的。原本他想,只要凌初八死后,就没事了,没有想到还会发生这种事情,那两个侩子手的死,给他敲响了警钟,也让他这两天心里充满了恐惧,特别是在这样的深夜里,仅仅两天时间,他苍老了许多,眼睛也深陷下去了。游长水听说在离唐镇几十里外的樟树镇有个神人,对蛊术有防御之法,就派人花重金去把他请来。游长水心神不宁地想着,那个神人怎么还没有到,这时,书房外面想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