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下 心慌慌(第20/25页)
猪牯吃完早饭后就出门去了,例行公事地到镇公所去做事。
其实镇公所没有什么事情,王秉顺躲在书房里不知道干什么,门也不开。猪牯就和三个保安队员玩牌九。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大家就散了纷纷回家吃饭。猪牯没有马上走,他来到了王秉顺书房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书房里面传来王秉顺阴冷的声音:“谁——”
猪牯唯唯诺诺地说:“是,是我,猪牯!叔叔,不,是王镇长,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吗?”
书房里面沉默了。
猪牯尴尬地站在书房门口,推门进去也不是,走也不是。他有些后悔自己多事,和那些保安队员一起回家吃饭不就得了,还来问王秉顺什么呀,简直是自讨没趣。
过了好大一会,王秉顺才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有事又怎么样,没有事又怎么样?你又能够帮我解决什么问题?我考虑的问题你永远也搞不懂的,你还是回去吃冯如月给你做的好饭菜吧——”
王秉顺的话高深莫测,猪牯听得云里雾里的,赶紧拔腿走人。
猪牯回家路过棺材店门口时,他看到了张少冰。张少冰脸色苍白,他坐在哪里,双手抱着一个小茶壶,不时的把茶壶嘴对着自己的嘴巴喝茶。猪牯突然在棺材店门口站住了,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张少冰。
张少冰诚恐诚惶地站起来,走出了店门,苍白的脸上堆着笑:“猪牯队长,你有什么事吗?”
猪牯奇怪地说:“狗嬲的!我有什么事?”
张少冰点头哈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猪牯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张少冰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时,对面猪肉铺的屠户郑马水大笑起来。
张少冰把目光从猪牯的背影上收了回来,落在了笑得变形了的郑马水的脸上,他不明白郑马水为什么会如此大笑,神经病一样。张少冰没有理他,转过身重新走进棺材店里。
郑马水对着张少冰说:“我看你的棺材店又快有生意了!”
郑马水的话说得没头没脑,莫名其妙。
张少冰心里“咯噔”了一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猪牯蜡黄的脸,而且心里产生了一个恶毒的想法:那是一张死人的脸!
张少冰产生这个恶毒念头的时候,猪牯已经走入寂静的碓米巷了。走入碓米巷,猪牯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有种黑暗的力量压迫着他的精神和肉体,尽管正午的阳光直射在巷子上。
猪牯回到家里后,发现不见了冯如月。
“如月——”
“如月——”
猪牯喊着她的名字,没有人回答他。猪牯走进厨房,厨房里没有冯如月的踪影,她做好的饭菜却热在锅里。猪牯走出了厨房,来到厅堂里。父亲王秉益坐在饭桌前等吃饭呢,他的脸上凝固着僵硬的笑容,对猪牯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亲家公让我要吃饱,吃饱后去陪他!”
猪牯沉着脸问父亲:“爹,你知道如月去哪里了吗?”
王秉益还是僵硬地笑着说:“亲家公让我要吃饱饭,吃饱后去陪他!”
猪牯瞪了父亲一眼:“吃,就知道吃!人都不见了,吃个屁!”
猪牯找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也没有找到冯如月。
冯如月会到哪里去呢?
猪牯的大脑一片空茫,他的心慌乱极了。
19
李媚娘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渐渐消瘦,逍遥馆的生意一落千丈,新镇长王秉顺并没有给逍遥馆带来繁荣,许多逍遥馆的常客都不在出现,仿佛人间蒸发,其实,整个皇帝巷也在这个春天里萧条,赌馆,酒店……来的人并不多。王秉顺似乎也无心管太多的事情,只是管管日常的一些工作,其他事情则高高挂起,他甚至把保安队员夜间巡逻也取消了,镇公所也不要岗哨,只是要求保安队有事才集合在一起。保安队从上到下对王秉顺消极的决定都偷偷地喜欢,谁不乐意晚上在家搂着老婆睡大觉呀!唐镇人却因此更加人心慌慌,晚上都不敢出门,怕碰到什么邪恶的东西,还担心有谁会在深夜突然闯进家里来,劫财杀人。
王秉顺还是每天晚上到逍遥馆去和李媚娘睡觉,他当上这个镇长后,几乎没有和谁打过麻将,也很少出门抛头露面,家,镇公所,逍遥馆是他活动的三个地方,他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和李媚娘睡觉。王秉顺感觉到了李媚娘身体的渐渐消瘦,她的肉体仿佛就是在他的抚摸下变得黯然无光,皮肤发皱。李媚娘变了一个人,以前心宽体胖的她,变得焦虑恐惧和神经质。她经常会在半夜里突然惊醒,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里透出惊恐的神色。王秉顺问她怎么了,她紧紧地咬住牙关,什么也不说。
这个春天的老鼠出奇的多。
只要一入夜,寂静的逍遥馆里到处可以听到老鼠悉悉索索的声音和吱吱的叫声。本来就神情焦虑的李媚娘更加的烦躁不安,她就让一个妓女去买了好些老鼠药,撒在逍遥馆的每个角落。每天早上,逍遥馆里就会在不同的地方发现丑陋的老鼠尸体。就是这样,逍遥馆里的老鼠还是有增无减,李媚娘就让妓女们去买来了更多的老鼠药,撒在逍遥馆的每个角落。于是,被毒死的老鼠就更多了,有时早上从各处拣出的老鼠尸体在院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