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案 蚂蚁书生死而生 蛤蟆老头绝恩情(第4/6页)

话匣子一愣:“最近流行的唱片都有,客官想听什么?”

“我是至真大师的熟人了,除了听曲儿还有啥?”

“大爷是自己人啊,实不相瞒,我这可是最烈的吗啡,一般人享受不了。”

“那算了,我喜欢劲儿小的,下回。”说完我拉小宝离开。

小宝惊讶了半天:“老金,你丫太懂了!摇话匣子的还搞这个呢?”

“新把式,我昨晚上在天桥看了半天才摸清楚。”

回到客店,十三疯了一样,见着我们就嚷:“蚂蚁书生附身了!”

“什么?慢点说。”

清朝中后期,吗啡以药用的身份传入中国,当时大多用西式便携针管注射

“我刚出去拉了两趟活儿,看见程傻子在表演蚂蚁布阵!我的娘啊,肯定被附身了!”

“和蚂蚁书生一模一样?”

“一样的,那竹筒小鼓都一个模样!就是演砸了,蚂蚁正走着队形,被狗熊上来舔吃了!”十三讲着,又笑起来,“那傻子耍完狗熊表演蚂蚁,狗熊上去就舔!”

我问程傻子住哪儿,十三说:“我认识他,坐过我的车,走,带你们去!”

程傻子一点也不傻,傻人驯不了狗熊。我说自己是报社的,想给他写篇文章,宣传宣传他也会驯蚂蚁,程傻子使劲摇头,光溜溜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

我问他:“这本事哪儿学的,以前怎么不见表演?”

“我早就会,以前不想表演。”他不愿多说,想赶我们出门。

我诈唬他:“蚂蚁书生死了,你就开始演一模一样的,你把他害了吧?”

程傻子骂:“娘的!我怎么会害人?光他会我就不能会?”

“不说算了,我叫警察来查查。”

这下他软了,说驯蚂蚁的方法是至真和尚一个徒弟教的,花十个大头才换来。

“他怎么知道?”

“那我哪儿知道?”

我想了想,问他:“你卖大力丸吗?”

“卖啊,比卖艺挣得多,您要吗?我有红丸,吃一丸就彻底断鸦片,更好用。”

当时,吸大烟有各式各样的烟具,只要不是太穷的人,几乎家家都有

“我没说我抽鸦片啊!”

程傻子赶紧哈腰点头:“得罪您了,我看您是有钱的主儿,以为您也抽点儿。这年头,谁不有个瘾啊?”

十三扇了程傻子一巴掌,我们便离开了。小宝问我,是不是觉得蚂蚁书生没死。

我说:“很可能,但见着人了才知道。”

十三不信:“怎么会?亲眼见的送葬,那么多人瞅着埋的人。咱不也见墓都被盗了吗?”

“你见着尸体了吗?”我说,“明天去和尚家问问。”

晚上,王天方送来信儿,盗尸贼找着了,在天坛边的荒地里住。我和小宝去了天坛,拐了七八个弯,才到地方。这地方一片恶臭,掺杂着腐烂的气息,真叫人恶心。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把我们带到一间房里,有两个人被链子锁住,趴在地上,见我们进来就尖叫,疯狗一样。

小宝说:“看起来他们是惊吓过度。”我问地上两人:“你们看见了什么?”一人大喊:“鬼啊,有鬼!”我问:“什么样的鬼?”

另一人也喊:“永定门,小鬼!死人!”

我问:“是活人穿着死人衣服?”两人使劲点头,缩成一团。小宝问我:“蚂蚁书生真没死?”

“没死,但他们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了。”

小宝让我别急,他有办法。一桶热水,几根针,半个时辰——小宝竟把俩人弄清醒了。中医还真有一套。

这俩人确实是盗墓贼,但并不盗尸。他们是拿了蛤蟆老头的钱,在下葬当晚去挖坟,要把陪葬的珠宝金银拿回去还给老头。这师徒俩,简直是敌人,报纸上的评论可能真没错,师父害了徒弟,又要拿回陪葬,徒弟又活了,去找师父。

我问俩人:“你们偷来的陪葬品呢?”

“哪还敢偷!一开棺材,里头死人就往外爬,我们就跑了。”

我在天桥已经待了一星期,浑身发臭。一早,我让十三回东四帮我拿套换洗衣服,就和小宝去了至真和尚家。至真和尚正要出门,一身新袈裟,扛着铁禅杖,活脱脱的一个鲁智深,后头还跟着俩抬行头的跟班儿。

我没寒暄,开门见山,问蚂蚁书生在哪儿。和尚一笑,问我是谁。

小宝张口就骂:“贩毒的秃驴,蚂蚁书生在你这儿吧,到底搞什么把戏?”

和尚从肩头放下禅杖,拎在手里:“小兄弟,别瞎说话。蚂蚁书生是我的小兄弟,他死了我正难过呢。”

我说:“程傻子从你徒弟那儿学了耍蚂蚁,书生要死了,难道是你也会耍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