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案 蚂蚁书生死而生 蛤蟆老头绝恩情(第6/6页)

“扎吗啡戒鸦片?你们可真会做生意。”

“确实管用啊!”

“为什么又要杀他?一个小孩妨碍不了你们。”

“不是我们杀他,是他自己天天要扎。和尚说,这小子废了,干脆加点量送走他,反正他那套玩意儿也学到了。”

我让十三找来巡警,绑了屈大饼,一起去了至真和尚家。路上,小宝问我:“上回你说自己不是侦探,怎么跟警署这么熟?”我笑笑说:“其实我也搞不清,我就想查点奇怪好玩儿的事儿,结果就帮了这群没用的家伙。”

巡警撞开门,我们闯进和尚家,一进堂屋,傻了。屋里站着坐着十几个人,正中的两人,一个是至真和尚,披着袈裟,捏着佛珠;另一个是满脸横肉的胖子,大鼻子大嘴,左眼大得像弹珠,右眼小得像芝麻。至真和尚右手站的一个,是程傻子。看来,我们是遇上毒贩开会了。

至真和尚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我们跟前,说:“几位来错地方了吧?”说完,他回头瞅了一眼胖子,胖子左眼眼珠子咕噜一转,右眼却不动。

和尚转过头来,又说:“我只是想带我小兄弟出来单干,哪知道蛤蟆老头给他灌鸦片想弄死他。师徒俩自己斗,跟我有什么关系?”

几个巡警松开了屈大饼,哈腰给胖子鞠躬:“打扰几位大爷,我们先走了。”转身就跑了。

小宝想动手,我看了一眼胖子腰里的毛瑟枪,摁住他。我示意小宝出来,至真和尚哈哈大笑:“两位兄弟别走啊。”

那胖子咳了一口痰,说:“你们不像混天桥的,走吧。南边不是你们待的地儿,以后别再来。”

我拉着小宝就往外走,说:“打不过,走。”出了胡同没走多远,十三和汪亮在街边等着。小宝憋了一肚子气,跟十三抱怨我是怂包。

我说:“又想表演花拳绣腿了?那胖子不是善茬儿,这架得以后再打。”

十三听完我们说,脸都吓白了,说那大小眼的胖子是东霸天。东霸天原名张德泉,外号张八,称霸天桥东头菜市,仗着会功夫欺行霸市,民国后,弄了十几杆枪,做起了鸦片生意。

小宝不屑:“管他东西南北,打一打才知道。”

十三一拍手:“可不是东西南北嘛!天桥还有西霸天、南霸天和北霸天,想在这儿混都得招呼。”

我点上一根飞马烟,使劲吸了几口。这片杂吧地,大概以后会常来。

太爷爷的这个案子,其实并不算结束。凶手在眼前,却抓不了,关键人物死掉,无证可查,当然令人恼火。但受害人之死,似乎又不是凶手一手促成的。

这个故事徐浪、周庸没提前听到,我和田静简单讲过。她觉得,真正的坏人是蛤蟆老头,极度狭隘的心胸里,生出了恶意。

这让我想到太爷爷后来讲到的老云里飞。老云里飞原是京剧演员,后沦落到天桥表演滑稽戏出了名,成为第二代天桥八怪之一,跟至真和尚、蛤蟆老头齐名。太爷爷和杨小宝遇到云里飞时,他已经信了基督教。他问小宝,为什么总爱打架。小宝说,因为总看不惯坏人作恶。云里飞说,你不能只看见别人眼中有刺,却不见自己眼中的梁木。这句话出自《圣经》,说得真好。

如今也有师徒斗法、同行排挤的事儿,虽看似笑话,却实见人心。因为心中欲望太过旺盛,才会被人轻易点燃,最后烧了自己。

仔细想想,我们依然生活在杂吧地,很多事儿不正是这样吗?

[1]天桥八大怪并非八个人,而是一个时期里天桥牛逼艺人的称呼。八怪有三代,金木遇到的是第二代八怪:蛤蟆老头、花狗熊、耍金钟的、傻王、程傻子、赵瘸子、至真和尚和老云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