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2号房客2
“我说这位客官,我看您这两天都没下楼,听伙计说您和您隔壁的客官好像都病了,您没事吧?”盛老板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隔壁?我隔壁的人也病了?”彭小岳有些好奇。
“是啊!我的伙计说你俩这两天好像约好了似的,都躺在床上,也不出门。”
“嗨!没事儿!就是有点发烧。爷们儿我叫彭小岳,老板怎么称呼?”这个叫彭小岳的人穿了一条背带裤,一手叉着裤袋,一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道。
“鄙人姓盛。”盛老板笑道:“是这样,您上次交了一周的房钱,这刚好一周了,您看您是续还是不续?”
彭小岳正欲说话,却听盛老板继续说道:“我倒是建议您不续。”
“呦?此话怎讲?”
“旁边住的那个人是我一个朋友的侄子,听朋友说他神经有些衰弱,很怕周围有动静。我跟这个朋友虽然交情不是特别深,但是我们做生意要讲个信用。上次您没来之前我那朋友关照我让我把这房间空着,可后来您非要住在这,我也不能拒绝不是?”
盛老板面带难色地说了一大通,还没说完,彭小岳却笑笑打断了他。
“你的意思我明白,要钱嘛!你看这些够不够?”彭小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元:“我在这里的事还没办完,需要多住些日子,出门在外单讲一个信字。你放心,我不会赖账的。”
彭小岳把胸脯拍的嘭嘭响,盛老板却为难的一头汗。
“我盛某人不是这个意思,淮阳路那头还有几个比我这个店大的多的旅馆,我的意思是彭先生可以转投去那里。”
盛老板说完自己也觉得很尴尬,只好干笑了几下。彭小岳有些不耐烦了,点了一支烟叼在嘴上说道:“你这到底开得是什么店?”
“我这是盛祥旅店啊!”盛老板颇为不解地说。
“既然是旅店,就是让人住的。你口口声声叫我客官,客官也是官,我住进来你却要撵我走,你说这是什么道理?”彭小岳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盛老板没话说了。
“店钱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这店,我是住定了!谁要为难你不让我住,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说!”彭小岳接着说道:“我不但要住,我还要大住特住。你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现在就端!”
彭小岳说完砰地一声关了门,只剩盛老板一个人对着门发呆。
盛老板刚欲去敲詹生的房门,彭小岳的门却忽地一声又打开了。
“隔壁什么病?”彭小岳小声问道。
“不太清楚,我正要去看看。”盛老板摇摇头。
彭小岳站在门口看着盛老板敲隔壁的房门。詹生正在床上研究上海地图,听是盛老板的声音,赶忙把地图往床下一塞。
盛老板见面就问:“先生,您没事吧?”
詹生淡淡地说道:“没事,就是生了点小病,谢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盛老板说道:“那要不要我去给你找大夫看看?对面同济堂的大夫医术精湛,街那头教堂边上还有个洋大夫。”
“不用了,我休息两天就好。”詹生说完就关上了门。
彭小岳在门口听了听,觉得没什么,就转身回到屋内。
“得。”盛老板拄着拐棍走下楼,喃喃自语道:“客官也是官,都是官,我这买卖做的,谁都惹不起。”
彭小岳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他觉得有些闷,闷得难受。他把窗子开得更大了些,抱着双臂站在窗口。
一阵带着湿气的风没头没脑地吹过,就像一滴风油精猛地灌进鼻孔里,彭小岳一个激灵,清醒了许多。
要下雨了,彭小岳只好关上了窗子,看着外面天空中的乌云一朵朵地压下来,一直压到自己的头顶。
盛祥旅馆二楼,两扇窗户紧闭。彭小岳和詹生都站在窗子后面,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外面这个即将被大雨冲刷的世界。所不同的是,彭小岳叼着烟,嘴角若有若无地带着些微笑;詹生则面无表情,将他们与这个世界隔离的只有冰冷的窗。
雨,就像被人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洒落下来。街上的人都在匆匆忙忙地往家赶,淮阳路的那一头却走来一个撑着伞的女子。女子先是绕着盛祥旅店周围绕了一圈,然后才从正门进了大堂。
伞压得很低,遮住了女子的容貌。只是在她收起伞的那一刻,盛老板不经意地投来一瞥。只一瞥,盛老板便将她疑为天人。
乖乖,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啊!盛老板嘴里差点就念出了声,连坐在一旁托着腮望着外面的雨幕发呆的阿宝也惊了一跳!
女子穿着锦绣的蓝旗袍,将伞收起立在门边。将后面的波浪长发甩到前面来轻轻抖了抖,启朱唇问道:“可是有位姓彭的先生住在这里呀?”
盛老板起初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直到女子问第二遍,他才把魂魄收回来,赶忙答道:“有的有的,他在二楼202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