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十赌九诈(下)(第3/4页)

“爷,里面那娘俩怎么办?”

“能怎么办?哭完就撵出去呗,省的爷听了心烦!”

翠儿抿了抿嘴,似笑非笑的说道:

“爷,甭以为我不知道啊,您在给那老太太准备的新棉衣里藏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爷……您这好儿,啥时候能用到我身上啊?”翠儿嗔怪的瞥了敏贝勒一眼,轻轻的抱住了敏贝勒的胳膊,敏贝勒伸手,捏了捏翠儿的脸,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小浪蹄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群英会的客人里聊拨的汉子还少吗?再说了,爷我喜欢丰满的,你太平了,再过两年吧!哈哈哈!”

敏贝勒拨开了翠儿的手,放声大笑,唱着小曲儿,踏着鼓点儿,小跑着冲进了蒙蒙细雨之中,又蹦又跳,开心的像个孩子……

民国元年,大清皇帝退了位,敏贝勒的阿玛一着急上火,暴病而亡,敏贝勒哥儿几个分了家产,各奔东西。敏贝勒做惯了大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挣钱的能耐是一样不会,败家的本事却无人能及,没过三五年,就将分来的家产败了个精光,靠着典当府里的物件儿度日,一开始是府里的奴才拿着物件儿来当,后来奴才下人们跑的差不多了,敏贝勒没办法,只能亲自抱着瓶瓶罐罐往当铺跑,这一日,敏贝勒兜兜转转来到了城东新开的曾裕当铺,进了屋,一抬头,才发现,坐在柜台后头的掌柜,正是郑矮子,郑矮子见了敏贝勒,两腿一跪,就要磕头,瞧见敏贝勒一身的破衣烂衫,心疼的直掉眼泪,敏贝勒捧过来的瓶瓶罐罐,一样也不肯收,郑矮子的老娘翻出当年的卖身契,就要郑矮子卖了家产,拿着钱去给敏贝勒当奴才。敏贝勒哪受得了这个,钱是抵死不收,拔腿就要走,郑矮子计上心头,说自己新店开张,没有楹联,愿意出十根金条向敏贝勒讨一副字,刻成楹联,挂在门边。这年头,别说敏贝勒了,就是宣统皇帝的字也不值十根金条啊。敏贝勒打心眼儿里不愿吃这口嗟来之食,但是又架不住郑矮子母子苦苦相求,踌躇了一阵,一咬牙,提了一副对联:人生本是典来去,世事何如当东西。

郑矮子收好了对联,生塞硬按的将金条塞进了敏贝勒的手里,敏贝勒无奈,只得硬压着火气,把金条揣进了兜里,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回府以后,敏贝勒是越想越气,心里暗道:

“他娘的,当年我可是北京城里第一号的爷,今儿个却沦落到靠人施舍的田地,我这副境遇,若被往日的相识瞧见,岂不被笑掉了大牙,大丈夫在世,命可以不要,脸面绝对不能缺!北京这地儿待不下去了,爷走还不行么?”

心念至此,敏贝勒花了三天时间,将家里所有能变卖的物件儿低价折了现,背着这点儿钱,一路南下,直奔南京……

就在陆龟年听着敏贝勒给他讲这些往事,听的津津有味的时候,郑矮子已经准备好了饭食,请敏贝勒和陆龟年过去用饭,敏贝勒也不客气,甩开牙槽,就是一顿胡吃海塞,活似个饿鬼投胎。

郑矮子站在一旁,不断的添杯续酒伺候局儿。

“哎呦,差点忘了,你老娘身体怎么样?”敏贝勒掰下来了一条鸡腿,鼓着腮帮子问道。

“回爷的话,我老娘去年已经过世了……”

“额……那个……节哀!”敏贝勒伸出油腻腻的手指头,拍了拍郑矮子的肩膀。

半个小时候,肴核既尽,杯盘狼藉。

敏贝勒腆着肚皮,瘫在椅子上,招呼着郑矮子,沉声说道:

“听说你这当铺做的不小,京城上上下下,没有你不通的人脉?”

郑矮子一弯腰,张口答道:

“托爷的福,一般一般!”

“得,你也甭谦虚了,六国饭店里,有没有认识的?”敏贝勒一边剃着牙,一边问道。

郑矮子思索了一阵,沉声说道:

“那饭店了有几个侍应生,手脚不甚干净,爱从客人那里顺些小玩意儿,您也知道,出入那地方的人,非富即贵,那些小物件儿,本儿小的当铺是收不起的,所以他们都来我这儿来,把东西典当成现银,一来二去,倒也很是熟稔……另外……有几个下了野的军政要员住在六国饭店,为了尽快把手里的古董字画出手,好筹钱移居国外,最近和我联系也很是密切,这几个人是……”

“算了算了,爷懒得知道他们都是谁,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动用你在六国饭店里能动用的一些人脉,给我查清三件事:一、六国饭店的安保布防图;二、天师会的香夫子和她带着的那个孩子住在那个房间;三、善扑营的游泰来和天师会有没有勾结。好了,去吧!”

敏贝勒打断了郑矮子的话,言简意赅的下达了指令,郑矮子一躬身,倒退着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