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没给冬渔拒绝的机会,他弯下腰将冬渔胡乱扣起的别针取下来。

“不用,我有皮带。”

宋雪满指尖冰凉,像个制冷机似的,夏天跟他黏一块肯定特别舒服。

冬渔表情僵硬,自己在瞎想什么?

别针将裤腰两边扣起,宋雪满神态一丝不苟,没有任何杂念。只是扣最后一根别针时,指尖不小心擦过了冬渔的腰,冬渔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颤栗,浑身汗毛竖起,有点舒服又有点难堪。

他不适应这种感觉,后退躲开宋雪满的手,随便扣了下就把皮带扣好。

“我们快去集合,教官挺凶的。”

宋雪满垂着眼睫,喉结滑动了一下,声音低哑:“嗯。”

结果两人迟到了。

张教官正在清点人数,刚好点到许文关身边。

“这人呢?”

许文关替冬渔捏了把汗:“厕所,厕所。”

张教官回头看到冬渔和宋雪满结伴走来,意味不明地说:“两个人一起?挤一个厕所?”

许文关额头坠着汗:“他们关系好。”

“报告。”高中时候军训过一次,冬渔记得规矩。

张教官见他态度还算诚恳,就没为难:“入列。”

他们整整齐齐地站在操场上,几个校领导和总教官在台上讲话,古往今来,校长和总教官的话永远都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我去,能不能直接训?军个训还提前走个过场?这老头儿话太多了,比我还多。”许文关小声抱怨。

冬渔讨厌话多的人,特别还是自己最不爱听的:“我宁愿这么站一两个小时,也不想听他说话。”

“英雄所见略同。”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两人脖子一僵,赶快往队伍前边看,一直在人群中巡视的张教官已经不见踪影。

糟了!

冬渔忙板起脸,一本正经地看着台上,在校长老头儿念到动情处,他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跟我在这儿装呢?”

一只手揪下冬渔的帽子,在他头上拍了拍,“不说话能憋死你?”

冬渔叹了口气:“教官,我真不想说话。”

“我都逮着你三回了。”

“我就说了三回,正好全被你听见。”

张教官气笑了:“那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冬渔无奈道:“台上还得讲多久?”

张教官耸了下肩:“早。就台上那个,总教官,话多得一批,每回听他说话老子都想打瞌睡。”

说完,张教官脸色一正:“我没说脏话啊。”

“……”

冬渔没想到张教官还挺好说话,问道:“他不是你们的老大吗?这么说话不怕被他听见?”

“怕个几……”他突然顿了下来。

冬渔帮他补充完:“……把?”

张教官眼睛一鼓,把帽子往冬渔头上一盖,呵斥道:“军训期间不准说脏话,逮到一个罚做五分钟下蹲。”

冬渔脸一绿:“你是齐天大圣变的吧?翻脸比翻书还快。”

“报告。”

冬渔挑了下眉,往声源处看,是宋雪满。

他怎么了?听得受不了了?不应该啊。

“看什么看?好好给我听着。”张教官瞪了他一眼,旋即走向同一排的宋雪满。

冬渔竖起耳朵听。

“怎么了?”

和宋雪满说话,张教官不由自主地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态。

宋雪满道:“没怎么,就想试试管不管用。”

“老子……”

“教官,军训期间不能说脏话。”宋雪满彬彬有礼道。

张教官话锋一转:“老子曰,没啥事儿不要瞎打报告。”

冬渔抿嘴一笑,就没有宋雪满治不了的人。

许文关啧啧点头:“冬渔,你朋友真厉害,教官也敢耍。”

听到此处,冬渔怔了下。

旋即笑道:“没有他不敢耍的。”

一个小时后,总教官终于结束了讲话。

“各队原地休息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开始军训。”

“啊,服了,话真多,他就不渴吗?”

“比校长话还多。”

“去厕所吗?”

“去抽根烟。”

队伍松散下来,周边抱怨声不断。

“各队教官到舞台下集合。”

总教官一声令下,十多个教官列好队,整齐有序地小跑过去。

许文关一下瘫坐在地上:“冬渔,我服了,我真的服了。他没有稿子吧?他怎么能废话那么多?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上辈子是个逼逼机吗。”

冬渔有气无力地坐到他旁边:“早知道我就在宿舍多睡会儿。”

他往宋雪满那边看了看,人不在原地,好像被谁叫走了。

——

苏原坐在观众台上,撅着个腿满脸不高兴。

他就是想起小学弟今天军训,想来献个殷勤,混个眼熟,所以一大早就在这儿坐着。

可他千算万算,算到了话多的校长,刻意等他说完才从宿舍出来,却没算到总教官这么能说,害得他在干坐了一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