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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死了!”
他不疾不徐地说:“所以,很多事还是别知道真相为好。”
那天唐糖挂着满脸泪朝顾涛大骂,把自己箱子里的衣服连着包装袋一包包砸在他身上,“卑鄙”“不要脸”“骗子”,什么不好的词汇都用上了,她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生气过。
顾涛说,他一直知道Tony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想法、他的每一步,都看在眼里。Tony的人生,顾涛已经计划好了,包括横店的那个记者也是他安排的,把唐糖那一拳夸张成“暴打”也是他写的,那份掷地有声的声明也是他自导自演早就想好的。
从Tony参加选秀比赛出道,顾涛就一直带着他,八年来,看着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新人到现在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两个人一起受过欺负排挤,吃过常人没吃过的苦,睡过清贫的小房子,最苦时抱头痛哭过,也因为一部戏爆红而酩酊大醉过。所以他自负,他知道;他心机满腹,他知道;他要强,他也知道;他害怕失败,他更知道。Tony最红的时候说过不会亏待他,但每年只送他一部最新的iPhone,顾涛从没在Tony身上赚过什么大钱,也没跟他提过任何需求,拿着经纪公司给的薪水,在所有人都以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时候,却靠着老母亲留下的房子维持着普通人的生活。顾涛对于Tony,又像兄弟又像父亲,顾涛即便再不待见他又怎样,他知道自己始终都不会离开他,因为无论爱还是恨,说到底都是爱。
唐糖气冲冲来到小区门口,正犯愁去哪,结果顾涛一脸慌张地跑出来,绕过她抢先一步在街口拦了辆出租车。生气的该是我吧,唐糖撅起嘴不由分说地一起挤了上去,根本不给顾涛说话的余地,一路上骂声不停,直到出租车停在朝阳医院。
顾涛冲进病房,房间里有一对穿着光鲜的中年男女,一个小男孩躺在床上,睡得很安静。顾涛看了眼男孩,转身对着中年男女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强强对花粉过敏啊,你们还带他去花园餐厅,一次两次忘带哮喘喷雾,人直接躺医院来了,高兴了?你们会遭报应的!”
中年男上前插话,“顾涛你行了,要不是你迟到,强强不会在餐厅待那么久。”
“你闭嘴。”顾涛不留余地回击,直接拽起男人的领子。
“爸爸!”小男孩适时醒了,对着顾涛笑。
没见过顾涛这般愤怒,唐糖站在他们身后,吓得大气不敢出,脑洞一时间开得太大,需要把眼前的情景梳理一遍。她默默看着顾涛跟强强赔不是,强强很懂事地在他脸上亲了又亲,父子俩把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舒缓许多。
最后她陪顾涛把强强送回他爸妈的大别墅里,临走前,那个女人打量了她一番,那个眼神,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顾涛转身经过唐糖身边,淡淡地问,“陪我喝一杯?”
那晚他们迷失在一家酒吧里,两个人连喝了五扎啤酒,当然,大部分是顾涛喝的。
顾涛跟他老婆在大学相爱,毕业后没两年就结了婚,生下强强以后,女方不知是否因为生育后身体内的基因重组,突然像变了一个人,玩心大发,平淡的顾涛当然无法满足她,两个人的生活开始出现裂缝,后来女方在一个聚会上认识了她现在的老公,听说洛杉矶最大的制药厂是她老公家的。
还是如同那些电影里的情节一样,顾涛深知自己没有资本做一个好爸爸,离婚后,强强自然跟了女方,每月跟顾涛见几次。按照承诺,强强上小学后,顾涛会给他八十万作为赡养费,这也是身为父亲辛苦半辈子,对儿子最后一点力所能及的心意。
所以他才会卖房子。
顾涛说完他的故事,把头沉沉地垂下,四周嘈杂的环境像是一幅冗长的GIF,就他是一个安静的帧。唐糖翕了翕鼻子,坐到他身边,自罚一杯酒,道歉,“都怪我跟你吵架,你才没按时去找强强,害你迟到了。”
顾涛摆摆手,呢喃道:“我迟到很久了……”话没说完,他竟然哭了,保持低头的姿势,肩膀止不住颤抖。唐糖慌得束手无策,见他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只能抱住他的头,一下下抚摸他的背,轻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突然好心疼这个男人,他太累了,习惯付出,却不习惯要求回报。现在这种境地,安慰亦无用,唯有让他好好哭一场,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这晚之后,他们好像知道了彼此最重要的秘密,心照不宣,说话做事神同步,随时都带着默契,过去那些是是非非也不重要了。但就在气氛趋于缓和的时候,Tony惊慌失措地出现在他们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