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好自为之(第3/6页)
所以当李萱坐下不到五分钟就借口离开,然后回去发现不能私信给她原来是被取消关注之后,方煜恒就觉得异常莫名其妙。打了几天电话未果,在他动身回台湾当天,李萱发来一条私信,说她接受不了异地恋,就此别过吧。
正常的男人应该会想尽办法要女方一个解释抑或骂几句脏话认栽收手了吧,但方煜恒倒挺奇葩的,发不了私信就在微博上放自己弹唱的视频隔空献爱意。
一唱就是一年。
他一直以为李萱有难言之隐,或是这个女生还没准备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异地恋,他也根本不会想到,李萱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最大原因,就是爱的根本不是他这个人。
那一年,各大社交网站涌现很多翻唱偶像,方煜恒在众多老外和华裔中脱颖而出,靠几个简单的和弦唱原创,视频常被各大网站分享,因为歌词都围绕“不再联系”“我很想你”等虐心的字眼,被网友冠上了各种狗血故事,成了悲情男神。
当李萱终于看到这些视频后,心就软了,一边哭笑不得地听着那些藏着她名字的歌词,一边跟那些编故事的人吵架。有一次有些想念,想回头看看他们的私信,才发现当时一冲动都给删了。
说白了,全是寂寞使然。这一年,李萱转行做了品牌公关,除了那次乌龙的碰面,她跟方煜恒再无半点交集。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没有特别的人闯进她的世界,她的世界也仍然只容得下一个主角。当她辗转于饭局之间,靠酒精拿下一个个案子后,回了家仍然忍不住惆怅,这个年纪,卸了妆有皱纹,喝多了胃会痛。一个人住在LOFT里,上下楼梯都觉得踩不稳,满世界的寂寞。
也是这一年,萱妈跟她的海归医生结婚了,李萱说她在外面了这么久,终于肯收心,安安分分找个家了。还记得婚礼前一晚,萱妈突然打来电话说要上她的LOFT来陪她睡,结果半夜哭出声把李萱吵醒了,她像个孩子般抽泣着说,梦到萱爸了。
萱妈整个后半生兜兜转转这么久,找了那么多男人,却始终成不了归宿,不是因为自己贪玩,而是想通过各种方式忘记离开的人。在梦里,萱爸给她斟满了一杯酒,说酒这种东西,不用非得两个人才能一起喝的。萱妈把钱夹里唯一一张萱爸的照片抽出来,眼泪汪汪地说她现在终于不爱喝酒了。
李萱的工作经常需要做PPT,一台放了薰衣草精油的加湿器,和塞满整个播放列表的轻音乐就能让她轻松地工作到下半夜,可能是因为作息的关系,时不时胸口会疼,她自己其实都不明白自己这么拼到底是为了什么。有时候实在撑不住了,就翻出方煜恒的视频看看,每一个转音,每一个煞有介事的小动作,都让她忍俊不禁,真是呆到死的男人。方煜恒保持着每月两首歌的更新频率,李萱也养成了固定听歌的习惯,但几乎不评论,一来二去,时间又快进了一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方煜恒的唱歌视频里凭空多了个女人一起合唱,双颊饱满,眼波流转,爱穿白色长袍,仙风道骨得像是从森林里冒着烟出来的,评论页面里,多数是网友的八卦意淫和善意的祝福,唯独时不时会蹦出那么几个留言说,这女人是谁,丑丑丑丑丑,没错是李萱发的。
后来,萱妈跟她的医生以美国为圆心,环游了大半个地球,因为经常不在李萱身边,就花了一大笔积蓄在华山路附近给她买了栋别墅,请了个做饭的阿姨照料起居,还破罐子破摔地呛她,说反正这辈子嫁不出去,有大把时间可以在院子里种花种菜,提前感受老年生活。
住进别墅的第一天,李萱就被超强地暖蒸得流了一晚上鼻血。
临近12月的时候,李萱请同事来家里开派对,喝得烂醉的她站在沙发上乱跳,全然失了形象,直到其中有个同事的铃声响起,她才停下,原来是方煜恒的一首原创。她突然命令大家不要讲话,专心听那首歌,那个同事吓得不敢接电话,全部人傻愣愣地等铃声结束。李萱从没感受到这样的怅然若失,她鼻子一酸,背过身抹了把眼泪,一手拿着个空酒瓶病恹恹地晃着身子说,“我打小就觉得,我李萱今后肯定是最幸福的那个人,结果到现在,我连个幸福的影子都没见到。上海真的太大了,大到有时我觉得一闭眼,所有东西都属于我了,但是一睁眼,我除了能从银行卡里找到自信,就根本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如,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作到死,没有人愿意过来拉我一把,有一天我打个喷嚏都心肌梗死,也没人会敲我的门,连我自以为是的风景都没有人肯来破坏一下,没有人和我抢被子,没有人带我去旅行,更没有人看到我的可怜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