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胖子(第5/7页)

哦忘了说,我跟圆圆成了邻居。

一时间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有事没事约着一起吃饭、健身、泡温泉,她没有工作,但报了很多学习班,瑜伽烹饪拉丁舞阿拉伯语,每周的行事历满得比我们工薪阶层还要忙活。

圆圆每天出入小区跟走红毯似的,久了自然成了那些好事大妈的谈资,仇富仇得没一个好眼神,一个个见到圆圆都跟容嬷嬷附体一样,恨不得集体站队施展打小三拳。圆圆跟小时候一样心宽,丝毫不受影响,反正小区里名声再不济,出门拿着她那些VIP卡也能翻身做女皇。

说到VIP卡,大到精品店,小到连锁米粉店,圆圆所到之处均能享受店家五体投地的服务,可能是弥补她毕业后的不告而别,我也同样沾光走上了人生的VIP,只是出于曾经“情敌”的愤怒,我成了她的专用拎包员。

临近年底,某大牌会员内购,圆圆看中一个钱包,转身在挑骷髅头雨伞的时候,听到后面有点吵,店员正在解释,“这已经是顾客挑中的货品了,很抱歉啊是最后一个了。”圆圆放下雨伞走过去,看到一个烫着梨花头、妆容夸张的妹子,趾高气扬地说她喜欢,要买给男友做生日礼物。店员为难,圆圆倒是很大度地摆摆手说,“没事,她喜欢就给她吧。”结果那个梨花女在从头到脚打量了圆圆跟我一番后说,“没必要,搞得我不讲道理,我们看谁的VIP等级高就谁拿吧。”

店员说梨花女是白金卡的时候,她脸上的玻尿酸都要笑炸了,但刷出圆圆这个顶级黑卡客户,还转向问我们,看中的七件货品需不需要结账的时候,梨花女的笑僵在半空中。

我长那么大,从没有这样的时刻,似乎感受到心里有一支香槟“嘭”一声打开,泡沫四溅,空气里都是愉悦的香味,奥运会站上冠军领奖台,看着国旗升起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事后我跟圆圆都陷入沉思,她为啥要买一个女款钱包送男友。

到了圆圆的锥子脸姐妹生日宴,大家都对她的“老公”真容期待很久,但临近最后一刻,理工男放了鸽子,说人在香港回不来,以新款包包赔罪,圆圆气不过,人不到就算了,最关键是这款包他之前已经送过了。她死要面子把我搬了出去,我想也没想一口答应,我这奋力长了二十六年的脸和强劲的审美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就在这个生日宴,我们又遇到了那个梨花女。

有时候真觉得我们是上帝创造出来的RPG游戏人物,明明开启了庞大世界观的地图,但注定要遇见的人,无论是在新手村还是最终关的迷宫里,也一定会遇见,六度人脉理论有时甚至可以打个折,通过一个人就能遇上老熟人。

当我们跟梨花女话中带刺地喝酒装熟时,她的男朋友来了,我看了一眼,心想完蛋,于是猛地低头刷起手机,担心圆圆尴尬,于是用余光瞟她,她正就着昏暗的灯光补妆。

阮东升现在的职业是古典占星师,某时尚杂志的星座专栏作家,这么多年未见,除了他鼻子变得更大五官更英挺外,身上仍然一如既往地弥漫着一股神经病气质。

他显然没认出圆圆,被身边一群锥子脸各种猛夸长得帅还一个劲地推脱哪里哪里,都是女友漂亮,近朱者赤。我保持低头的姿势,心里骂娘,你个Gay耍什么花言巧语。

圆圆大气地主动伸手跟阮东升问好,还叫了他的名字,估计是场地的灯光太暗,阮东升仔细看了她好久,才有点眉目。明显能感觉到他挺拔的站姿瞬间缩得像是犯了错的小孩。

“瘦了”,这是阮东升磕磕巴巴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当然也看到了我,只是没想到我一整晚的局促最后都成了可笑的荒唐。我喝多了,跑到厕所里吐,吐到我觉得已经没办法正常走回包厢的时候,阮东升突然搀住了我,我害怕事隔多年后,他又跟我表白,我真不是爱情终结者。在我俩推搡之间,他突然提起当年的事。

话语间,我只听到了几个重点,他说,他最讨厌喝可乐,但当时军训圆圆隔三岔五就变出来一罐,他只能硬着头皮喝;他讨厌拍大头贴,但圆圆爱收集,于是拍了很多,想把自己的照片撑满她一整本;他最讨厌用有香味的中性笔写作业,但为了让圆圆能闻到远远飘来的哈密瓜笔芯味道,呛了自己好几个学期;他为了知道圆圆的星盘,还大费周章地接近我。他老早就喜欢这个胖子了,但总觉得她把自己当哥们,就连最后挣扎了许久在毕业操场的告白,也因为最后那点走失的信心而变成一个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