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6/6页)



我们站在院子里,绝望地喊叫着。士兵们从厢房里跑出来,连声问着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哑巴从萝卜窖子里爬上来。他身上沾着一层黄色的土和一些白色的霉斑,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疲倦神情。

母亲顿足长吼:“我糊涂啊!”

在我家地道的尽头,那个陈年草垛下边,哑巴奸污了三姐上官领弟。

我们把她从地道里拖出来,把她抬到炕上。母亲流着眼泪,用那条满是硫磺味儿的毛巾,蘸着一盆水,一点一点地,仔细地擦拭着领弟的身体。母亲的眼泪落在领弟身上,落在她那只留着牙印的Rx房上,她的脸上却是动人的微笑。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美丽的、迷死活人的光彩。

五姐闻讯跑回来,直着眼看着三姐。她一句话也没说,跑到院子里,从腰里拔出一颗木柄手榴弹,拉开弦,扔进东厢房里。手榴弹臭火,没有响。

枪毙哑巴的地方就是枪毙马童的地方:村子南边,一个中间生长着臭蒲、边上倒满垃圾的臭水坑。哑巴被五花大绑着推到坑边,几十个兵持枪站成一排。

蒋政委向围观的百姓做了慷慨激烈的演讲。演讲毕,士兵们拉开枪栓,把子弹推上膛。政委亲自发布命令。子弹即将出膛时,穿着一身白衣的上官领弟翩翩而来。她的步态轻盈,飘飘欲仙。鸟仙来了!有人说。鸟仙的传奇经历和神奇的事迹立即被人们回忆起来,大家都忘了哑巴。那时刻是鸟仙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她在众人面前舞蹈着,像沼泽地里的仙鹤。她的脸鲜艳极了,像红荷花,像白荷花。她身材匀称,肿胀的嘴唇十分诱人。她舞蹈着靠近哑巴,突然停住脚步,歪着脑袋,看着哑巴的脸,哑巴咧嘴傻笑。她伸出手,摸摸哑巴毡片般的卷发,捏捏他蒜头般的鼻子。最后,她竟然伸出手,握住了哑巴双腿间那个造了孽的家伙,歪回头,对着众人哧哧地笑起来。女人们慌忙歪头避开,男人们却痴迷地看着,脸上挂着鬼鬼祟祟的笑容。

政委咳嗽一声,很不自然地说:“拉开她,执行枪决!”

哑巴昂着头,嗷嗷怪叫,可能是表示抗议。

鸟仙的手始终摸着他的家伙,厚唇上浮着贪婪的、但极其自然健康的欲望。

没有人愿意执行政委的命令。

政委大声地问:“姑娘,他是强xx还是顺奸?”

鸟仙不回答。

政委说:“你喜欢他吗?”

鸟仙依然不回答。

政委从人群中找到了母亲,为难地说:“大嫂,您看这事……依我看,不如索性让他们成了亲吧……孙不言有错误,但肯定不是死罪了……”

母亲一言不发,转身走出了人群。她走得很慢,步履艰难,好像背上驮着一座沉重的石碑。人们回望,直到听到她突然发出了嚎啕声,才把目光分散了。

“给他松绑吧!”政委有气无力地说一句,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