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8/8页)
担架队络绎不绝,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我们尽量地靠近路边,生怕妨碍了他们前进。后来,他们终于过完了,覆盖着冰雪的洁白道路,被踩得一塌糊涂,融化的雪变成污浊的水和泥,没融化的雪上,滴了一片片鲜血,血把雪烫得像溃烂的肌肤,触目惊心。心紧缩成一团,鼻腔里全是融雪的味道和人血的味道。还有汗的酸与臭。我们战战兢兢地上了路,连因为戴上了军帽而趾高气扬过一阵子的奶山羊也觳觫起来,那模样活像一个被吓破了苦胆的新兵。逃难的人在路上徘徊踌躇,进退两难。毫无疑问,前边就是大战场,顺着路西南行,就等于奔赴战场,进入枪林和弹雨,而枪子是不长眼的,炮弹是不讲客气的,所有的兵都是老虎下山不吃素食。人们用眼神互相探询着,谁也不会给对方答案。母亲不看任何人,推着车子,坚决地往前走。我回头看到,那些难民,有的折回头往东北,有的则尾随着我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