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5/6页)
老董同志看看麻叔,说:“怎么样?麻子,不是我不想干。”
麻叔说:“看刚才那个吹劲儿,好像连老虎都能骟了,弄了半天连个小公牛都治不了!把刀子给我,您到一边歇着,看我这个没上过兽医大学的老农民把它阉了!
您哪,白拿了国家的工资!”
老董同志脸涨得青紫,说:“麻子,你真是狗眼看人低!老董我今天不阉了它我就头朝下走回公社!”
麻叔说:“您可别吹这个牛!”
老董同志也不说话,弯下腰就往双脊尾后靠。它不等老董靠到位,就飞快地闪了。老董跟着它转,它就绕着杜大爷转。牛缰绳在杜大爷腰上缠了三圈,转不动了。
杜大爷鬼叫:“毁了我啦……毁了我啦……”
老董趁着机会,将双手伸进了双脊后腿间,刚要下手,小肚子就挨了双脊一蹄子。老董同志叫了一声娘,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然后双脊又反着转回来,尾巴梢子抡起来,扫掉了老董同志的眼镜。老董同志毕竟是常年跟牛打交道的,知道保护自己,当下也顾不了眼镜,一个滚儿就到了安全地带。麻叔冲上去,将老董同志的眼镜抢了出来。几个人上去,将老董同志扶到小季家山墙根上坐定。老董同志小脸蜡黄,憋出了一脑门子绿豆汗。麻叔关切地问:“老董同志,不要紧吧?没伤着要害吧?”
老董同志不说话,好像连气儿也不敢喘,憋了半天,才哭咧咧地说:“麻子,我日你老娘!”
麻叔充满歉意地说:“真是对不住您,老董同志。不阉了,不阉了,走,到我家去,知道您要来,我让老婆用地瓜干子换了两斤白酒。”
老董同志看样子痛得轻点了,他从衣兜里摸出了半包揉得窝窝囊囊的烟,捏出一支,战战抖抖地划火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憋了足有一分钟才把吸进去的烟从鼻孔里喷出来。
“真是对不住您,老董同志,”麻叔将黑边眼镜放在自己裤头边上擦擦,给老董同志戴上,然后摘下手表,摸出钥匙,说:“这个还给您。”
老董同志一摆手,没接手表和钥匙,人却忽地站了起来。
“哟哈,生气了?跟您闹着玩呢。”麻叔道:“走吧走吧,到我家喝酒去。”
麻叔说着,就去牵老董同志的手,同时回头吩咐杜大爷,“老杜,你把牛拉回去吧广然后又对我说:“罗汉,把那四个牛蛋子捡起来,送到我家,交给你婶子,让她炒了给我们下酒。记住,让她把里边的臊筋儿先剔了,否则没法吃……”
遵照着麻叔的吩咐,我向柳树下的牛蛋子跑去。杜大爷眼睛盯着柳树下的牛蛋子,拉着牛缰绳往前走。这时,我们听到老董同志大喊:“慢着!”
我们都怔住了。麻叔小心地问:“怎么了,老董同志?”
老董同志不看我们,也不看麻叔,眼镜后的青眼直盯着双脊后腿间那一大团物件,咬着牙根说:“奶奶个熊,今日我不阉了你,把董字倒过来写!”
麻叔眨眨眼睛,走上前去扯扯老董同志的衣袖,说:“算啦算啦,老董同志,您这么有名的大兽医,犯不着跟这么头小牛犊子生气。这一蹄子蹬在您腿上,我们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难受了;它要是一蹄子蹬在您的蛋子上,我们可就担当不起了……”
老董同志瞪着眼说:“麻子,你他妈的不用转着圈子骂我,你也甭想激将我出丑。别说是一头牛,就是一头大象、一只老虎,我今日也要做了它。”
麻叔说:“老董同志,我看还是算了。”
老董同志挽起衣袖,紧紧腰带,打起精神,虎虎地往上凑。双脊拖着杜大爷往前跑去。杜大爷往后仰着身体,大声喊叫着:“队长,我可是要松手了……”
麻叔大声说:“你他妈的敢松手,就把你个狗日的骟了!”
麻叔追上去,帮着杜大爷将双脊拉回来。
老董同志说:“看来只能用笨法子了。”
麻叔问:“什么笨法子?”
老董同志说:“你先把这家伙拴在柳树上。”
杜大爷将双脊拴在柳树上。
老董抬头望望柳树,说:“去找两根绳子,一根杠子。”
杜大爷问:“怎么,要把它捆起来?”
老董同志说:“对这样的坏家伙只能用这种办法。”
麻叔吩咐侯八去找仓库保管员拿绳子杠子。侯八一溜小跑去了。
老董同志从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点着。他的情绪看来大有好转。他从衣袋里摸出一支烟扔给麻叔。麻叔连声道谢。杜大爷贪婪地抽着鼻子,想引起老董同志的注意,可老董同志根本就不看他。老董同志对麻叔说:“去年,国营胶河农场那匹野骡子够厉害了,长了三个睾丸,踢人还加上咬人,没人敢靠它的身。最后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