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昔日欢 虚荣也要爱慕得好(第2/2页)
王的母亲叫臧儿,说起来也是一位名门之后,上溯三代也是草头王。当年项羽分封十八路诸侯王,其中一路燕王臧茶。臧茶投降汉朝之后又举兵反叛,被刘邦剿灭之后,臧茶的孙女臧儿侥幸存活,流落民间。臧儿嫁与王氏为妻,所生二女,长女为王,次女为王儿。后来都被臧儿做主送到宫里,服侍当时的太子,后来的景帝刘启。
本来王被善于运作的老妈嫁给金王氏为妻,婚后育有一女,也不算不幸福。但胸有大志的臧儿在得知女儿的命格贵不可言之后,深深觉得收到了命运的暗示,毅然决然地让女儿和金王氏离了婚,又再次将王和妹妹王儿成功运作输送进宫。
王的性格在婚姻的变故中初现端倪,像一把好剑寒芒初绽。她并没有哭哭啼啼悲悲戚戚不情不愿表示不满。她很欣然,仿佛这才是她人生的必经之路,以前的一切只是过场。
也许她也有她的不舍,但这丝丝缕缕的儿女之情跟她光芒万丈、不可限量的前途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作为一个已为人母的女人,抛夫弃子去追逐荣华富贵,骂她一句虚荣真是一点也不委屈了她。
可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她果断,她勇敢。她像一把杀性极重不噬人血绝不回鞘的剑一样,连自己的生机都先斩尽杀绝,回身再去开天辟地。这样的人,往往就杀出个未来。
当时,她们在宫里没有任何的倚仗,若说后来的飞燕和合德还有成帝孜孜以求的眷恋深宠,摆在王氏姐妹面前的就是一条没有退路的绝路。险恶的已婚身份,又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狭路相逢勇者胜,非生即死。连寂不寂寞都没空想。面对一大帮同样花枝招展野心勃勃的少女,既要掩饰自己的野心,又要把握一切可能的机会展现自己。她要尽可能地表现出少女的娇羞懵懂,又要丝丝入扣地施展自己特有的少妇风情,使那男子迷恋自己。这当中有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艰难叵测。差一毫厘,她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无需絮言深宫禁苑的凶险。直至她受宠、受封,她的位置也未算稳固。她的面前,还有那万人之上、宠冠后宫的美人栗姬。而小名刘彘的刘彻,也只是景帝的第十个儿子,虽然很被看重,但距离皇位,还有万里之遥。
可以这么说,若没有她,就没有后来的汉武帝刘彻。如果刘彻的母亲不是王的话,那刘彻可能永远只是刘彘。
面对栗姬的娇宠和看似不可动摇的地位,王美人并没有急于出手。她有足够的耐心,蛰伏着,等待机会。
栗姬渐渐在皇帝的恩宠中失去了清醒的伪装,她直率而又自私的本性显露无遗。当汉景帝病时,试探地托付栗姬,愚蠢的女人没有及时领会丈夫的深意,表现出应有的母仪天下的态度,而是骄横地表示,自己无心顾及其他人。但当汉景帝将此问题抛向王时,王敏锐地领会到深意所在,表现得既深情又谦卑宽和。这不禁让皇帝心怀大慰。
接着,栗姬又犯下了一个重大的错误,她拒绝和馆陶长公主联姻。她高傲地拒绝了另一个同样高傲的女人。
两个骄横的女人兵戎相见,撕破脸皮。得益的,是一直关注局势、笑脸迎人的王美人。
是王美人察言观色主动向长公主示好,还是她被动又殷勤地接受了长公主的好意,不得确知。我们所看见的尘埃落定的局面就是使人拍案叫绝的一幕——“金屋藏娇”。
有一种政治斗争是血溅五步,尸横当场。而王美人灭栗姬却是灭得不动声色,手不染尘。以小孩玩家家酒的形式把一项终生有靠的政治契约给签订了。馆陶公主显然也很聪明,但王明显技高一筹。
她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甚至薄情寡义。可以这样定义,不会有错!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她有她的过人之处,人人都爱慕虚荣,差别只在多少。
虚荣也要爱慕得好。虚荣就像金主,从来不厌被人爱慕,但若想从中捞得三二好处,想不劳而获靠天真无邪是不能的。有王这种手段和情商,运筹帷幄,克敌制胜,早已超越了最开始的虚荣,落回到坚实的人生上。
驾驭人生是一种境界,且是至为高深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