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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脆打昏我算了,我是说真的。假使医生不肯给我药,那就拿根球棒打昏我,呼吸练习都是狗屁——啊啊啊!”凯蒂感觉体内剧痛扭绞,整个人快撕裂了。
强尼她身边说着:“来………哈哈哈……你一定可以的。呼吸,哈……哈……像这样。记得我们上过的课吗?专注,想象,进入我们练习过的境界——”
她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拽过去,“真是够了,你再说一次呼吸,我会把你打得四脚朝天。我要麻醉——”
阵痛又来了,痉挛、撕扯、扭绞,传遍整个身体,她忍不住尖叫。刚开始的六个小时感觉还不错,她专注呼吸,老公弯腰关心时她会吻他,他拿湿布帮她冷敷前额时她会道谢,但接下来的六个小时,她丧失了天生的乐观。残酷无情的噬骨剧痛有如恐怖怪物一口口啃咬,她残存的部分越来越少。
到了第十七个小时,她彻彻底底变成疯狂泼妇,连护士都来去匆匆。
“来嘛,宝贝,呼吸,现在已经不能打麻醉了。刚才医生说的话你也听见啦,很快就会生了。”
她发觉虽然强尼努力安抚她,但始终躲得远远的。他仿佛站在地雷区的士兵,刚刚目睹最要好的朋友被炸死,所以一动也不敢动。
“妈呢?”
“她好像又下楼去打电话给塔莉了。”
凯蒂努力专注呼吸,但完全没用,疼痛再度激升,达到最高点。她汗湿的双手握住产床栏杆。“我……要……冰……块!”她尖叫喊出最后一个字。强尼拔腿冲出去的样子应该很好笑,可惜她实在没心情笑,现在的她感觉有如电影《大白鲨》中独自被鲨鱼攻击的女生。
病房的门砰一声被打开,“听说有人一直闹腾哦。”
凯蒂努力挤出笑容,但另一波收缩又开始了,“我不……要……再……生了。”
“改变主意啦?时机选得很好。”塔莉来到床边。
阵痛再次来袭。
“尽量叫吧。”塔莉抚摸她的额头。
“我……应该……要靠呼吸撑过去。”
“去他的,叫吧。”
于是她叫了,感觉非常痛快,疼痛减轻之后,她无力地笑了笑,“看来你是反拉梅兹派。”
“我自认不是崇尚自然产的那种。”她看着凯蒂的大腹便便与惨白汗湿的脸庞,“这绝对是我看过最有效的节育倡导。从今天开始,我每次都要用三层保险套。”塔莉微笑,但眼神很担忧,“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叫医生?”
凯蒂虚弱地摇头,“跟我说说话就好,让我分心。”
“上个月我认识了一个男的。”
“叫什么名字?”
“我就知道你第一句肯定会问这个——葛兰。我晓得你一定又要搬出《时尚》杂志那一套,来场‘你多了解男友’小测验,我自己先招认,我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他的吻功像天神,床功像魔鬼。”
又一阵收缩,凯蒂拱起背再次尖叫。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她听见塔莉的声音,感觉她轻抚前额,但疼痛实在太过强烈,她只能拼命喘气。疼痛结束之后,她说:“可恶,下次强尼敢碰我,我一定会揍他一顿。”
“想要小孩的人是你。”
“我要换朋友,换找个记性不好的人。”
“我的记性很差啊。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有交往的对象了?他非常适合我。”
“为什么?”凯蒂喘着气问。
“他住在伦敦,我们只有周末才见面。顺便补充一下,每次都爽翻天。”
“妈之前打电话你没接,就是在忙这个?”
“刚好忙到一半,可是一结束我就立刻打包出发了。”
“真高兴你懂得分辨轻重——噢,妈的——缓急。”子宫收缩到一半时,病房门又开了,护士先进来,后面跟着妈妈和强尼,塔莉后退,让他们能靠近病床。护士检查凯蒂的子宫颈,然后出去叫医生,他急忙进来戴上手套,满脸笑容的模样仿佛在超市与她巧遇。脚架立了起来,重头戏要开始了。
“用力。”医生的语气全然镇定、毫无痛苦,凯蒂好想戳出他的眼球。
她尖叫、用力、呐喊,疼痛瞬间结束,就像开始时一样突然。
“很健康的女宝宝,”医生说,“爸爸,你想帮忙剪脐带吗?”
凯蒂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实在没体力。不久,强尼来到她身边,交给她一个包在粉红毯子里的小玩意儿,她将刚出生的女儿抱在怀中,低头看着那张心形小脸。她有一头湿答答、乱糟糟的黑色鬈发,像妈妈一样极度白皙的肌肤,以及凯蒂见过的最最完美的小嘴。她的心瞬间涨满了爱,强烈到无法形容。“嘿,玛拉·萝丝。”她低语,握住宝宝葡萄般娇小的拳头,“欢迎加入这个家,宝贝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