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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壮壮一边递过香烟来,一边大声地说:“大空不在,可你来得也太巧了,我介绍一下吧,这位是白石寨记者站的大记者金狗,这位是州城的‘州深有限公司’的杨经理!”金狗说:“‘州深有限公司’?”刘壮壮说:“记者能不知道这个公司吗?就是商州和深圳联营公司啊!这名字有气派吧,杨经理就是巩专员的姑爷啊!”金狗在心里一惊:巩宝山的女婿,这些人是什么便宜也要占啊!不由得心中生出一团无名之火。这火是向谁的?向大空,向杨姑爷,或是巩宝山?他自己也说不清。当那杨姑爷伸出手来与他相握时,他“噢噢”着将手伸过去,刘壮壮便笑着说:“今日是两个伟大人物会见啊!”金狗说:“刘经理的嘴真是做生意的嘴!杨经理你们公司生意兴隆吧?”姓杨的说:“还好。”金狗便探问:“几时到白石寨的?这里有什么生意吗?”刘壮壮就说:“咱白石寨有什么东西?杨经理干的是大买卖!金狗记者是大空的好朋友,不妨给你说,杨经理这次来,是商谈我们两个公司的事。”金狗笑了:“搞经济联合还要保密吗?”姓杨的说:“我一直有个想法,全地区的商业改革形成一个统一的阵线。如果可能的话,白石寨城乡贸易公司就应该属于‘州深有限公司’的分公司。现在是信息时代,那样就更利于搞活经济了!我下来就是商谈这事的。”金狗说:“这气派好大,真要形成,力量就不得了!”刘壮壮说:“你找大空,我们也在盼他快回来的,他是到省城去了,发来电报明日就返回,公司里的大事还得他定,假如是变成分公司,这里边涉及的问题就多了。”金狗又打哈哈寒暄了一阵,问了巩宝山女婿的一些情况,就退出来回记者站了。

第二天一整天里,金狗始终惶惶不安,脑子里不时闪出杨姑爷那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就是那满脸堆出的笑容,都几乎酷像骤雨袭来前的乌云,似狼,似虎,似魔,似妖。金狗觉得有一种危机在威迫着大空,也在威迫着自己。同时对大空的行为感到了一种屈辱和愤慨。他从清早就给贸易公司打电话,询问大空回来了没有?直到中午,雷大空回来了,他让立即到记者站来,大空推辞说公司有要事走不开,他便在电话上发了火:正是因为公司的要事才让你来的!大空来了,一进门,金狗却冷若冰霜地坐着不动,未沏茶,也未让烟,拿眼睛直愣愣看得他不知所措。

大空说:“金狗哥,你别那样看我,我最害怕的是你那样看人。”金狗突然问道:“大空,你现在和巩宝山的女婿挂上钩了?你们公司要变为‘州深有限公司’的分公司?光赚钱还不够,还想攀上官家呀?!”大空当场脸色大变,说:“你这是从哪儿知道的?”金狗说:“你说有没有这事?巩宝山的女婿走了没有?”大空便说:“金狗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能给他巩家当一条狗?我大空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好不容易混到这一步,我能让巩家再把我吞了吃了?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开办以后,为了能站住脚,我是给白石寨田家人都送了东西,所以公司才闹到这一步!上次你和小水、福运劝我适可而止,留条后路,你们的话是对的,田家人吃了咱的他或许一时嘴软,但说不定什么时候翻脸就不认人,要长远着想,就得靠政治势力,我去找了巩宝山的女婿,企图找个靠山。巩家人他们办公司,闹腾得不知有我们几倍,他们也正想把势力往白石寨渗透,这些我心里当然明白,咱也是将计就计嘛!”金狗说:“你还能知道这些啊?你想直接借用巩家的势力来和田家斗,你想得倒好,但事实上你又怎样呢?你们公司是怎样做生意你心里明白,以此论推你也该知道那个‘州深有限公司’是怎样做生意的,恐怕人家会比你们更厉害哩!现在人家想把各县的公司统一起来,形成一个经济大网,他们抓了权还要发钱财,你往里边钻什么,这就是你要将计就计吗?这你是不知不觉中要做帮凶嘛!”大空摇着头说:“金狗哥你说得玄乎了!”金狗说:“这不是玄乎不玄乎的事,我替你担心就担心这点,我当然给你也说不出更多的道理,可我总觉得你有些事悟不开,你会慢慢走到泥坑里去的。我现在不妨把话说难听些,你要再这样下去,我认不得你,你也就不要认得我!”大空坐在那里,脸色白一阵红一阵,一额头的汗水,说:“金狗哥,这样办吧,……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听你的,我现在就回去,撤销隶属分公司的决定。”金狗说:“怎样办你自己处理吧,我再要告诉你,小水和福运让我转告说,七月十一是你的三十五岁生日,明年就到了门槛年,他们要来给你过过生日,想冲冲明年的灾难哩!”大空说:“七月十一我生日?我都忘了,小水还记着?!”金狗说:“仙游川的人都盼你出人头地,但都不忍你又变成一个他们嫉恨的人!”大空鼻子突然酸起来,他说:“小水他们几时来?”金狗说:“怕是在初十左右吧。”大空说:“金狗哥,我现在最愧的是对不起小水和福运。上次我让福运到公司来,你不让他们来,可你知道不知道他们那次把排也给了人,日子过得紧张,在村里没了你,也没了我,他们好孤单的,我去信说要给他们一些钱,他们却不收……”金狗说:“我现在让福运到河运队去了。”大空说:“到河运队?你这也是糊涂了,你让他一个人到河运队,把羊往田中正的虎口里喂呢!”金狗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想他田中正现在也不敢对福运怎样……你的公司如果真办得让人放心了,福运何苦要到河运队去?”大空大声喘着气,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