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8页)

会客室很大,很气派。在这里处理工作,确是无形中给岳鹏程增加了一种大家气派和威严。

岳鹏程接过电话,把目光转向站在一边的两个干部——分管能源运输的副总经理和加油站站长身上:“你们两个想好了没有?”

副总经理说:“想好了。我的主要错误是意气用事,没有处理好和孙站长的关系。”

站长说:“我的错误主要是请示汇报不够。”

“我看你们俩是不见死尸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岳鹏程指着先大勇一步赶来的主管会计:“你把汽油的两种价格报给他们听听。”

“平价油每吨九百元左右,高价油每吨一千五百元左右。”

“你们是按平价卖的还是按高价卖的?”

“按平价。”加油站长回答。

“凭么按平价?”

“因为原先应许过他们。”

“凭么应许他们?”

“你哪?”

“监理站跟咱们车队经常打交道,我寻思……”

“打交道就一下子给八吨吗?”

“孙站长一开口二十吨,我只……”

“他卖二十吨你卖八吨吃亏了是吧?你应该卖二十八吨才对是不是?”

“我没这么说。”副总经理嘟哝着,口气有几分生硬。

岳鹏程被激怒了,从沙发上跳下套上皮鞋。“你没那么说,你就是那么想、那么做的!”

副总屋理心中胆怯,还是嘟哝着:“我没想也没做……”

岳鹏程铁青着脸,稍许思忖也没有,便抓起了话机。

“接加油站。加油站吗?我是岳鹏程。你记一下:从现在起,加油站的工作由副站长贾红升负责,站长停职反省,分管副总经理对加油站和汽车队的领导权终止一一这一条由你通知汽车队。以后加油站站长有一桶油的批准权,超过一桶必须经我同意才行。记准!是我,岳鹏程!总共三条,记下了没有?重复一遍!”

对方重复着,岳鹏程纠正了几处,电话放下了。

屋里静得像一丘墓地。

“妈拉个巴子!”岳鹏程倒背两手,又不时交叉挥舞着,在地毯上来回走动着。

“我们费了老牛劲搞回那么点油来,关系户还照顾不了,你们张口二十吨、八吨,平价,还派车去送!你们这是搞的哪门子经营?为大桑园办回哪几件好事来?家里的钞票。电视机、电冰箱不怕撑破门吗?不放权,你们说没有权;放了权,你们就拿着权胡作非为!老的老不正经,小的胆大包天!这一次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嘿嘿!”

岳鹏程似乎觉得话说得没味儿,坐回沙发,一摆手说:“行了,你们俩可以走了。”

被停了职的加油站长和被撤了职的副总经理满面悲哀,却停住不动。

“鹏程,反省我做,看在你三姨的面子上……”

“鹏程叔……”

两人都与岳鹏程沾亲带故,此时只好乞灵于此了。

岳鹏程一声冷笑,说:“你们不用来这一套!我不欠你们的债!”

原分管副总经理和加油站长,像两只被端了窝的老鼠,悲悲哀衷地退去了。

屋里留下一脉肃杀气氛。大勇觉出脊梁杆子上一股冷气上升。

岳鹏程却随即转向齐修良道:

“刚才那个事我看这样,干脆给他来个兵出奇(祁)山,上一趟岛子!”

“么时候?”

“要去就快。你去调车,我随后就到。”

齐修良应声而起,与另外几个人旋即消失了。

会客室里只剩下岳鹏程和大勇。

“大勇,来,坐这边。”只一霎时,岳鹏程脸上堆起一重宽厚。祥和的笑容。

大勇坐到与中间大沙发傍邻的位子上。岳鹏程吩咐倒水的服务员送来一包瓜子、一盘苹果和桔子。

“吃!”他朝大勇做个手势,抓起一个苹果,皮也不削,大咬一口。这也是在自己家里、自己人面前,在外边和客人面前,自然是另外一种情形了。

大勇只抓起几粒瓜子,小心地嗑着。

“税务局吕局长的水泥拉走啦?”

“嗯。”大勇眼皮眨了一下。齐修良早晨才说过,那两吨水泥是岳鹏程昨天吩咐人送去的。

“最近又要搞税检,你们准备好了吗?”

税收检查是上次吕副局长来时透露的。这种事哪年也有几次,形式形式而已。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几年前市有关部门专门派一个检查组来查过大桑园。查了两天,发现不少漏洞。第三天再来时,岳鹏程说:“我的会计全部不合格,让我全给打发啦!”检查组找不见会计和帐目只好回去汇报。汇报的结果是不了了之——岳鹏程后台硬着呢,闹不好要查到自己头上,如今还有谁肯去做那种与己无利又不利索的事儿?“老百姓怕二鬼子,二鬼子怕岳鹏程。”编顺口溜的人其实并不真正了解岳鹏程。岳鹏程怎么会仅仅是让人怕的?比方那两吨水泥,比方每月二十几桶煤气,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