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9页)

“你越说心越虚。人咬人,无药医。”

黄一彪:“坐下。都吃饭,吃完饭,还有事呢,要开会,刘司令和代主任都要来,你们有话可以在会上说,谁也不是三岁小孩了。”

钱之江笑笑:“天无时不风,地无时不尘,物无所不用,人无所不为。小小的七号楼,我看应该叫做风满楼了。”

整个七号楼的楼上楼下都黑得阴森,惟独会议室灯火通明,里面的人一个个看得很清楚,坐在那儿,像是在开会。

太太们挤在窗口前,往外看着,自己男人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刘司令:“都看见了吧?他们正在开会。”

童妻:“我们女人家可真是可怜,为他们操尽了心,他们可好,悠哉悠哉的,还想得起老婆孩子来?巴不得眼不见心不烦呢!还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同事,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而且,现在的姑娘,即使男人愿意是柳下惠,她也会投怀送抱的……”

汪妻:“那是你,我们家老汪不一样的,他的眼里只有我,平时上街,眼睛从来不看别的女人。”

闫妻:“老闫失眠,这睡觉的药都没带在身上。”

罗雪的眼睛,在急切地找着钱之江,很快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自己热爱的丈夫。她百感交集,眼泪夺眶而出。这一情形被一旁的代主任悄悄地看见了……

会议室里,黄一彪:“……你们都上过私塾或者洋学堂,下面,让我们重温一下自己的学生时代。我说,你们写,就象抄写课文一样。”

大家的面前都放好了一张纸,拿笔,等着。

黄一彪真像一个老师一样,一字一顿地读着“毒蛇”写下的纸条:“取消特使行动,逗号,电台频率改到123456,句号。毒蛇,句号……”他说一句,大家跟着默写一句。显然,这是为了获取每个人的笔迹。

童副官:“司令说得好,门旯里拉屎总是要天亮的,你们不说,我们有办法会叫你们说的……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黄一彪:“这怎么叫罚酒,有这么好喝的罚酒吗?”

“对,我们黄处长手上罚酒多着呢,有各式各样的,老少不一,男女有别。什么人到了黄处长这里,只有好好走进去的,难得有好好走出来的。”

钱之江像没有听见旁人说话,他最快写完了,起身把纸交了,准备走了。

黄一彪:“别走,等着。”

钱之江回到原位坐下。

大家都写完了,交了。

黄一彪:“现在我把你们写的再交叉地分放下去,要求大家再抄一遍。”

那边紧张地进行着抄写,这边太太们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罗雪:“他们晚上也住在这儿?”

代主任:“对,你们的三位住在楼上,是那间房;童副官在楼下。”

汪妻:“门口好像有哨兵。”

刘司令:“那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今天报纸看了吧,现在共匪活动很频繁,很猖狂,他们在执行重要任务,我自然也要重点保护。”

代主任:“你们放心好了,刘司令亲自在管,他们的吃、住、人身安全都是有保证的。”

刘司令:“放心,把心放在肚子里。”

代主任:“那就这样,他们在等我们过去开会呢。”

刘司令:“好,送你们回去了,家里孩子肯定要睡了。”

太太们果然踏实了,就在她们有说有笑间,罗雪又看了一眼窗外——

趁大家抄写时,黄一彪接着说:“说了你们不相信,就是昨天,我抓了一个共匪分子,开始我们以君子相待,希望他改变立场,好言好语劝他,他就是什么都不说。后来,挨了一顿毒打,头破血流了,他一下子乖得跟个孙子似的,把什么都说了。这叫什么?不识相!人不识相,比狗不如,最后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唐一娜好奇地:“不是说他宁死不屈,还杀了我们的人吗?”

黄一彪:“唐小姐倒挺关心此事,这样说是为了麻痹他的同党,防止其他人闻风而逃。没人比前共产党员更适合来对付共产党的地下组织了。”

裘丽丽看了一眼唐一娜,幸灾乐祸地笑了。

钱之江一边抄着一边听着。

夜色笼罩着整个军部医院,痛苦的呻吟声从302病房传出来,“断剑”身上缠着纱布,疼得在床上打滚,结果更疼了,他忍不住大声儿叫起来。

看管的特务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叫什么叫?好狗不吃两家饭,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呢?人活的是个立场,没想好,就别乱站。”

“断剑”乞求地:“求求你,请护士小姐给我打一针吗啡好吧,我要疼死了……”

特务继续看着报纸,慢条斯理地:“吗啡是给前线剿匪受伤的弟兄用的,不是给你这软骨头的叛徒用的。你现在是亲娘后娘都不疼,忍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