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第2/3页)
丈夫出差,孩子在爷爷奶奶家,就不回去吃中午饭了,就在春发生饭庄请老同学吃葫芦头泡馍。“隔一隔你的腥膻味,都成西域胡人了。”找座位坐下,点两碟小菜,一人一碗葫芦头得等好半天,正好说话,都没有叙旧的意思。李芸听说张子鱼没孩子就开玩笑:“还想跟你结娃娃亲呢,你还是个未知数,有点玄。”李芸这么快乐,一点也没变,张子鱼很认真地说:“你先生很不错。”“你又没见过他你没必要这么恭维我。”“妻子很幸福先生一定不会差。”“这话还有点道理,提到我先生我还真想给他说一声,他一直想认识你,你在《中国国家地理》杂志上的作品还是他先发现的,我发现你们男人都喜欢野外活动,都喜欢冒险,你们见面绝对谈得来。”李芸立马就打手机。二○○○年手机还是个重要物件,李芸的服饰都很一般,朴朴素素一职业女性,通讯工具却很前卫,李芸解释是丈夫喜欢野外活动,先进的通讯工具是他们家庭建设的首选。确实是一对幸福的夫妻。妻子给丈夫打手机,告诉丈夫这个叫张子鱼的家伙就坐在我跟前,我们正吃葫芦头。丈夫马上从远方发来最新指示,让妻子在西安饭庄订一桌饭,他提前离会,今晚就往回赶,明天早晨赶回西安。李芸关上手机:“明天中午西安饭庄,我们全家包括我爸我妈和女儿宴请你,我爸我妈你认识,你早在他们的期待中。”张子鱼不知说什么好。吃完饭李芸也不急着上班,给办公室同事打个电话,就可以晚去一会儿。
李芸前两天就在世纪金花看中一件裙子,见到张子鱼她就痛下决心。李芸还真没把张子鱼当外人,穿上金黄色的长裙,让张子鱼看,张子鱼就说像古代雅典神庙的女祭司,也有印度女人的风采。李芸微微一笑:“这就对了,我一定要听到你的赞美。”好多年后张子鱼才知道当年他匆匆离校后,那个画画的女孩叶小兰和学医的女孩姚慧敏来到西安,不约而同地给李芸送上美丽的长裙,并把李芸看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好服装是经久不衰的,李芸在世纪金花碰到这种款式的长裙就想把它买下来,与张子鱼的重逢也是一种缘分。衣服包装好,李芸郑重地交给张子鱼:“送给你妻子的礼物你不能拒绝,记住,明天中午十二点西安饭店三○二包间。”
剩下的时间武明生和孟凯陪张子鱼,喝酒唱歌喝茶聊天。聊天的时候出了问题,也是由张子鱼引起的。张子鱼若有所思地问:“李芸的先生也喜欢《中国国家地理》?”武明生这个坏蛋就朝孟凯挤挤眼:“李芸的先生考察红碱淖已经两年多了,快出成果了,上《中国国家地理》没问题。”张子鱼就说:“那又不是我家菜园子,能上就上,好事情嘛。”武明生这个坏蛋又意味深长地问张子鱼会不会下象棋?“会一点,好多年不下了。”“只要下过象棋你肯定知道将和帅是不能见面的,一照面就是死棋。”张子鱼不说话了,回到旅馆想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张子鱼就找到武明生和孟凯,说家里有急事他得赶回去,机票都买好了,十点的飞机,坐八点的机场大巴,现在七点,没办法给李芸打招呼,你俩转告一下,下次一定登门拜访,就急吼吼地走了。孟凯也要走,武明生就一脸坏笑:“你凑啥热闹哩,没名堂嘛。”
孟凯只能赶中午的航班。从乌鲁木齐到精河,张子鱼坐火车,半夜三更才能到精河,精河火车站离县城还有十几公里,半夜下车打不到出租车就只能在火车站待一宿。孟凯不用坐火车,孟凯的表哥开上小中巴从飞机场接上孟凯直奔精河火车站,表哥问:“不回塔城?”“回精河,去火车站。”离开西安时孟凯告诉武明生:“半夜碰上暴风雪会冻死人的。”武明生就不再嬉皮笑脸,“有那么玄吗?”“新疆冬天比内地早,十月十一月就要下雪,阿拉山口刮的都是喀拉布风暴。”“真有这么玄吗?兄弟。”武明生声音都变了,孟凯就说:“你忘了张子鱼在红碱淖水边与李芸发生的那一幕,那时喀拉布风暴就跟他结缘啦。”
孟凯提前一小时赶到精河火车站,张子鱼见到孟凯还开人家玩笑:“你该不是雇杀手截杀我吧?”“要截杀你几年前就把你干掉了。”开着玩笑就出了车站。孟凯问张子鱼,下一步研究什么?张子鱼就说赫定一生中的两段空白。张子鱼先说赫定搜集各种版本的《蕾莉与马杰农》,张子鱼连题目都想好了,“无法公开的探险之旅”,不就是个人隐私情感生活吗?孟凯早就想到了。张子鱼就讲赫定的第二段空白:一九二八年秋天的米里其格草原之行,蒙古族歌手唱了古歌《燕子》,孟凯的脑袋就轰地一下,“赫定跑米里其格找楼兰美女呀?找罗布泊呀?”随着大声嚷嚷就是更大的轰响,孟凯整个人都爆炸了,从座位上蹦起来,跟炮弹一样撞到车的顶棚上又弹回去,因为他听了张子鱼更有说服力的解释,张子鱼只是轻轻地把蒙古语米里其格压缩成米莉就彻底引爆了孟凯。孟凯没机会发作了,喀拉布风暴来了。冰雪借助狂风如万马奔腾从准噶尔之门阿拉山口破门而入,横扫准噶尔大地。十几公里平时也就是四十多分钟。喀拉布风暴让车子消失了好几次,卡在林带里又退出来,在旷野上一泻千里腾空了好久,又轰隆一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