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西北大地上的文学绿荫(第2/4页)
作为作家,张贤亮的意义还不仅仅如此。在当下中国的文学格局中,西部文学在全国已经或者正在确立自己的地位,也正在形成自己独特的意义系统。就西部作家的创作来看,是张贤亮等人奠定了西部文学的崇高地位;就宁夏的文学创作而言,张贤亮毕竟不只是“一棵大树”,同时还是一个极具效应的鼓舞者和带动者。特别是宁夏青年作家的成长及这个群体的形成,张贤亮功不可没。
自从张贤亮连续三次获得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之后,在这个领域,出现了长达将近二十年的空白期。面对这样的状况,有人曾经不无调侃地说,是张贤亮拔掉了宁夏的风水。其实,就是在这许多年里,宁夏的青年作家们,凭借着新时期改革开放的浩荡东风,沐浴着文学春天的阳光和雨露,在张贤亮等老一辈作家的影响和带动下,像一棵棵幼苗开始在文学的土壤里复苏、发芽、成长,经过艰苦的跋涉和磨砺,终于形成了以石舒清、陈继明、金瓯等为代表的宁夏青年作家群,著名评论家李敬泽曾以《遥想远方——宁夏“三棵树”》为题,给予高度评价。2001年,宁夏“三棵树”之一的石舒清,以其短篇小说《清水里的刀子》获得第二届鲁迅文学奖。
石舒清是一位土生土长的回族青年作家,上世纪60年代出生于宁夏西海固的海原县。他的第一篇小说作品《回回故事》就发表在《朔方》上,至今已经有几百万字的作品面世,其短篇小说《清水里的刀子》获得鲁迅文学奖,不仅对他自己,而且对宁夏的文学界,同样有重要的意义和作用。这就是在沉寂多年之后,宁夏的作家终于“梅开二度”,又有人摘取了全国的最高文学奖。对于宁夏的青年作家们,是一次不小的震动和激励。
《清水里的刀子》的成功,不仅得力于它的主题的深刻和敏锐,也得力于小说氛围的营造和故事的推演。通过对特殊情境下人与物微妙心理的探幽考微,将老人马子善与一头即将赴死的牛之间的情感叙写得看似不动声色,实则惊心动魄。清水里静静地躺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作品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宗教色彩,它告诉读者,它既是清洁的,也是神圣的。这篇小说的获奖以及在文学界产生的一定程度的冲击力,表明了石舒清在创作上的一次飞跃,给以西海固为创作母土的所谓“苦难文学”以洁净的精神内涵。
石舒清的小说创作大约在经历了初期那样一种拘谨和试探之后,用崭新的勇气和对日常生活的深度思考,开始了新一轮的冲刺,创作出了一批受到读者称赞的作品,如《虚日》《旱年》《农事诗》《果院》等,并且成了被各种选刊青睐的“大户”。其中的《农事诗》发表在《朔方》上,几经转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这篇作品描写的是西部农村日常劳动的一个片断,徐缓地记叙了农家生活的一幅恬淡的图画,就是将堆积的粪土拍碎后很均匀地撒到田里去,因为它过于日常,因而似乎显得单调。在劳动的过程中,寂寞之间偶有小小的喧闹,复又归于平静,却被作家叙述得感人至深。这显然是有着某种蕴蓄的,令人觉得这样一种代代相传的劳作,既近在眼前又恍若隔世,但生命的居所就是我们生生不息而又终其一生的土地,传达出一种静穆的情感,无疑包含着一种精神价值。这篇小说传导出来的信息,我以为同样有着“宗教般的虔诚”,只不过它较之《清水里的刀子》更加超脱了,更加清洁了,因而也更加富于诗意。
上世纪60年代出生于宁夏西海固西吉县的郭文斌,与石舒清年龄相差无几,又来自山川相连、人文相近的同一个地区,大约他们身上的气息也是相同的。给人的感觉却是,郭文斌“出道”似乎晚了些,直到2007年他的短篇小说《吉祥如意》获得第四届鲁迅文学奖,才引起人们的关注。其实不然。郭文斌此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致力于散文创作,而且收获颇丰,譬如他的散文集《空信封》,譬如几次获得过全国性的散文大奖。郭文斌的小说创作大概始于新世纪之初,出手不凡。尤其是最近三年来,他发表的短篇小说几乎每一篇都被各种选刊转载,引起过不小的热评和争议。
作为从西海固农村走出来的作家,郭文斌自然也无法避免乡土对他的巨大影响。有所不同的是,他在书写自己熟悉的生活时,以空灵、简约、飘逸见长,使他的小说显得言简意丰、结构奇特,对人的生命价值进行着形而上的诗性追求。如《吉祥如意》,通过五月和六月两个孩子的视觉,运用端午节上山采艾的细节描写,将一种与大自然紧密相连的愉快、安详传递给了读者,同时也从一个独特的侧面反映出成长中的朦朦胧胧的伤感和无奈,展示了特定时代和特定环境中人们的生活理想和生存精神。郭文斌的小说大都采用童年视角展开叙述,这种手法的运用大约是为了避开成人世界的遮蔽,使小说的品格更为纯洁吧。